兰下意识地接住,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身,将油灯点亮。微弱的火苗跳动起来,驱散了小范围的黑暗。他借着这昏黄的光线,快速而仔细地阅读起手中的信件。随着目光扫过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文字,他的脸色从最初的凝重,逐渐转变为难以置信的震惊,最终化为无法抑制的愤怒与铁青。握着信纸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
那上面记录的,是关于三十万民众如同草芥般被征集,然后神秘“蒸发”的骇人听闻的内幕!虽然缺乏直接的物证,但多位前帝国官员的证词相互印证,指向性无比明确!
看到兰的表情变化,雪之下雪乃知道火候已到,她适时开口,声音如同冰泉撞击,清晰而冰冷:“三十万活生生的人,对于本就风雨飘摇的帝国而言,绝非一个小数目。然而他们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没有掀起任何波澜,甚至相关的记录都被抹得一干二净。兰,到了这一步,你还认为这个帝国,有从内部挽救的可能吗?它还有存在的价值和资格吗?”
兰死死地盯着手中的信件,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三十万!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一直以来所坚持的内部改革信念,在这一刻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然而,一个巨大的疑问也随之浮上心头。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雪之下雪乃,问出了盘旋在心中许久的困惑:“我不明白!如果革命军拥有那位那位能杀死艾斯德斯将军的强者存在,为什么还需要来招揽我这样的人?以他的力量,横扫帝国应该并非难事吧?”
他指的是端木辰。那场海岸线的战斗虽然细节不明,但艾斯德斯失踪、帝国方惨败的结果,以及那宛如天灾的破坏景象,都足以说明那位存在的恐怖。
雪之下雪乃平静地回答:“他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处理一些私人事务。至于为什么邀请你……”她顿了顿,语气变得诚恳。“因为我们觉得你本质不坏,有能力,也有良知。我们不想看到一个还有救的人,随着这个注定覆灭的帝国一起殉葬。与其在泥潭中徒劳挣扎,不如和我们一起,亲手去建设一个真正值得守护的新家园。”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矿区入口方向传来。只见玛茵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浪漫炮台已然扛在肩上,她粉色的眼眸带着怒火,直接瞪向兰,对着雪之下雪乃急声道:
“雪!不好了!狩人的其他帝具使追过来了!赤瞳和雷欧奈她们已经在入口那边和他们交上手了!肯定是这个黄头发的家伙告的密!”
“我没有!”兰脸色一变,立刻出声反驳,语气带着被冤枉的愠怒。“我以我的名誉担保,我绝对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这次会面!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跟来的!”
雪之下雪乃抬手示意玛茵稍安勿躁,她看了一眼兰,冷静地判断道:“我相信不是他。如果是他设下的陷阱,我们埋伏在圣堂附近的眼线早就该发出预警了。”她指的是利用盖亚粉底伪装潜伏的切尔茜。
情况紧急,不容多留。雪之下雪乃最后看向脸色变幻不定的兰,快速说道:“兰,我相信你的保证。虐杀你学生的人,名叫尚普,是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目前正在奥内斯特大臣之子席拉的手下效力。关于加入革命军的提议,希望你慎重考虑。如果你想通了,可以想办法联系我们。”
说完,她不再犹豫,对早坂爱和玛茵使了个眼色:“我们走,去支援赤瞳她们!”
三道身影迅速行动起来,如同鬼魅般融入矿区深处的黑暗,朝着交战的方向赶去。
转瞬间,空旷死寂的矿区中央,只剩下兰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微弱的油灯光晕在他脚下投出一小圈晃动的光影,映照着他脸上阴晴不定、充满了挣扎与迷茫的表情。
……
矿场外围,兵刃交击的锐响与能量爆发的轰鸣混杂在一起,将夜的寂静撕得粉碎。夜袭的成员与帝国的狩人部队、罗刹四鬼激烈地混战成一团。
人数上,狩人一方确实占优,但在失去了艾斯德斯这座帝国最强的冰山后,整体的质量便大打折扣。人数的优势如同虚设,无法转化为战场上的压制力。须佐之男如同不知疲倦的战神,手中的武器大开大合,仅凭一己之力便牵制住了对方几个人手,为同伴创造了宝贵的空间。
这也使得赤瞳得以从混战中脱离,那双赤红的眼眸精准地锁定了自己的妹妹黑瞳。她娇小的身影几个起落,便与黑瞳在战场边缘形成了一片相对独立的对峙区域。
“又见面了,姐姐。”黑瞳嘴角咧开一个带着病态兴奋的笑容,看着对面与自己容貌相似却气质迥异的姐姐。她们都曾是帝国暗杀部队淬炼出的利刃,本该同行于黑暗,如今却站在了截然相反的道路上。
一个渴望推翻这腐朽的帝国,在废墟上建立新的家园;一个却依旧深陷于帝国的泥沼,将赤瞳视为背叛者。这份从赤瞳离开那一刻起便产生的深刻分歧,让姐妹二人每次相见,心中都翻涌着复杂而矛盾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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