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龄看着沈清秋那张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脸，心脏却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主上！万万不可啊！”
他“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老脸上满是惊骇，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京畿大营乃是国都命脉！裁撤一半兵马的消息若是传出去，李玄霸那个生性多疑的莽夫，反而会真的以为我们外强中干，他绝对会立刻起兵的！”
“到时候，他二十万铁骑长驱直入，我们京城内外满打满算也只有四万天策军，这……这怎么挡得住啊？”
金九龄是真的急了，冷汗浸透了官服内衬。
在他看来，沈清秋的这个计划，简直就是一场惊天豪赌，一场拿整个大衍王朝的国运来做赌注的疯狂之举！
赢了，固然可以一劳永逸。可万一输了呢？那后果，他连想都不敢想！
沈清秋看着跪在地上，几乎要老泪纵横的金九龄，非但没有生气，清冷的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谁说，本宫真的要裁撤京畿大营了？”
金九龄猛地一愣，愕然抬头，满脸不解地看着沈清秋。
“主上的意思是……这是，一则假消息？”
“当然是假的。”沈清秋走到他面前，亲自将他扶了起来，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本宫还没疯到自断臂膀、开门揖盗的地步。”
金九龄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浑身都有些发软。
“那……那您为何要让慕容桀，将这个消息传给燕王？”他依旧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因为李玄霸生性多疑，但也极度自负。”
沈清秋踱步到窗边，目光投向窗外辽阔的北境天空，眼神深邃得如同无垠星海。
“如果我们只是一味地向他示弱，他反而会怀疑其中有诈。但如果，我们给他一个听上去合情合理，甚至有些愚蠢的‘真相’呢？”
她转过身，清冷的目光仿佛能洞悉人心：“你想想，在本宫的‘人设’里，是怎样一个形象？一个刚刚登临权力之巅、根基不稳的年轻女子；为了推行新政，不惜得罪天下士族；为了打造天策军，又几乎耗空了国库。”
她顿了顿，循循善诱地问道：“在这种内外交困、国库空虚的情况下，为了节省开支，裁撤一部分战斗力并不强、且军纪涣散的京畿卫戍部队，是不是一个非常‘合理’的选择？”
金九龄顺着沈清秋的思路飞速思索，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璀璨的精光！
是啊！太合理了！
这完全符合一个急于求成、缺乏经验、甚至有些刚愎自用的“年轻女统治者”的形象！任何一个正常的君主，在内忧外患、财政紧张的情况下，做出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举动，都再正常不过了！
“主上英明！”金九龄心悦诚服地躬身一拜，声音里充满了由衷的赞叹，“如此一来，李玄霸必然会深信不疑！他会认为这是他看穿了您的‘窘境’，是他智胜一筹！”
“他会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迫不及待地带着他的二十万大军，冲向我们为他准备好的死亡陷阱！”
“没错。”沈清秋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人性本就如此，人们永远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李玄霸做梦都想坐上那把龙椅，本宫现在就是把一个看上去最美味、最诱人的‘馅饼’，亲手送到了他的嘴边。”
“他，没有理由不吃。”
金九龄听得心潮澎湃，对沈清秋的敬佩已经达到了顶峰。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将人心算计到如此地步！这已经不是权谋，而是神迹！
“去吧。”沈清秋摆了摆手，“按照本宫的吩咐，把消息传给慕容桀。记住，要做得天衣无缝，要让这个消息像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京城那些被我们清洗下去、心怀怨恨的旧臣口中，用重金‘买’到的一样。”
“属下明白！”金九龄重重地躬身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燕王李玄霸在得知这个“好消息”后，那副欣喜若狂的蠢样了。
……
数日后，北境，燕王府。
书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燕王李玄霸正焦躁地来回踱步，粗犷的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烦闷。
自从慕容桀从京城回来，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他虽已集结二十万大军陈兵边境，却迟迟没有下定南下的决心。
他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那个女人，真就那么不堪一击？被慕容桀在朝堂上吓唬几句，就乖乖低头认错？
还有江南那边，他也收到了消息。天策军南下，以雷霆手段血洗了苏州王家。这可不像一个“没见过大场面”的女人能干出来的事。
这种前后矛盾的信息，让他这个生性多疑的枭雄感到无比的困惑和不安，总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关键。
就在这时。
“王爷！大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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