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回家,跟我进屋!”金二奶奶一边喊着一边去拽金二爷,可金二爷的身体仿佛冻僵了似的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好不容易走到屋门口,金二奶奶赶紧回屋拿来一把笤帚把金二爷浑身上下的雪掸掉了。
金二爷在金二奶奶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进堂屋里,坐在堂屋内的太师椅上。
在煤油灯光下,金二奶奶仔细地打量着这‘从天而降’的金二爷,不禁心疼得打颤。
只见金二爷头戴着一个破毡帽,耳朵冻得通红,身上穿的棉袄棉裤油花花看不出颜色,有几处棉花已经露在外面,一双棉鞋已经穿得破烂不堪,脚趾都漏了出来,一双冻手犹如枯木一般,灰白的胡子又脏又长,脸上黑的看不见肉色,整个身体佝偻着,只有眼神,只有眼神是熟悉的!
此时的金二爷是一个像叫花子一样的金二爷,早已经没了十年前的模样。
“当家的,你这是回来了?十年了,你这就回来了?我不是做梦吗?”金二奶奶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眼睛,她含着泪站在金二爷面前,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金二爷饱经沧桑的脸颊。
“是——真的,不是在——在做梦,我跟自己——说,我一定赶到年夜前回来,今儿个是——腊月三十不?”金二爷打着颤音儿从嘴里断断续续蹦出了十几个字。
“是腊月三十,民国十二年的腊月三十!”说着金二奶奶跪在金二爷面前,捧着金二爷的一只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十年啊!十年啊!我等了十年啊!顺子他爹你到底是回来了!”金二奶奶哽咽着,哭诉着。
金二爷用僵硬粗糙的大手抚摸着金二奶奶头上见白的头发,“这日子真是不禁过啊,老伴啊,你这跟我一样啊,白头发都长出来了!”
听金二爷这么一说,金二奶奶哭得更伤心了。
“这大三十晚上的,咱俩口子好好整两口?”看着泪眼朦胧不停抽泣的金二年奶奶,看着桌子上的酒菜,金二爷的沙哑的嗓子里崩出了几个字。
“好!好!金二奶奶含着泪,起身指着桌上已经斟满酒的酒杯说:“早就给你倒好了!”
金二爷抬起他那脏兮兮看不见肉色的颤颤巍巍的手,端起酒杯哆哆嗦嗦地跟金二年奶奶碰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嘴里喃喃地说道:“十年了,回家了,终于回家了,可惜顺子还没回来,我没找着他,他要是回来,这年夜酒也就喝得圆满了!”
“你回来就好,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咱的儿子顺子以后也会回来的!”金二奶奶抹了一把眼泪笑着又给金二爷倒满一杯酒,指着桌子上的菜说:“吃口肉,吃口肉!”
公母俩一口酒一口菜,在近似无言的对饮中,在饱含深情的泪眼交流中金二爷率先醉了,他对金二奶奶说:“老伴啊,我先得好好歇会儿了,你得后半夜儿叫我,明儿个孩子们一大早儿指定拜年来!”。
金二奶奶把金二爷扶上了炕,用被子盖上,又往灶坑里续了几根木柴,随着火苗欢快的摇摆跳跃,土炕更暖和了,屋内更暖和了。
金二奶奶此时已经不掉眼泪了,看着已经熟睡鼾声四起的金二爷,金二奶奶笑了。她应该笑,分离了十年的心爱的金二爷回来了,那个顶天立地英雄般的丈夫回来了,那个熟悉的温馨的夫唱妇随的家回来了!
金二奶奶开始剁馅和面捏饺子,捏了整整两大锅盖。捏完饺子,金二奶奶又给金二爷找好了衣服鞋袜,往灶坑里续了几根木柴,往火炉里加了煤,这才躺在金二爷身边打了个盹儿,迷瞪了一小会儿,又从炕上起来收拾家务。
这个除夕夜,金二奶奶是睡不着了……
天还没有亮,金二奶奶悄悄地唤醒了金二爷,经过大半夜的休息,金二爷无论从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舒缓了许多。
金二奶奶已经烧好了好几盆热水,她帮助金二爷洗了头脸、擦洗了身子,泡洗了脚,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鞋袜。再看此时的金二爷再也不是昨晚刚到家时叫花子般的金二爷,而是一个改头换面干净利落的金二爷,但也比十年前老了许多,憔悴了许多,身板儿也没有以前那么硬朗了,和十年前的金二爷简直判若两人。
现在已经是六十来岁的人了,金二爷在外面经历了多少风霜雪雨,受过多少苦难挫折,金二奶奶不猜也知道。人回来就好,能活着回来就好,他回来家就还在,他回来日子才有个经营有个奔头,金二奶奶眼里有了光,光里透着幸福和希望。
两口子吃完了早饭喝完了饺子酒,金二爷看外面的雪停了,就要出去扫雪,金二奶奶说:“当家的,你这大老远回来,还没歇过乏呢,接着在炕上躺会儿去,到时家里有来拜年的,我再叫你!”
金二爷听金二奶奶这么一说也就没掰扯,乖乖地回里屋休息去了。
金二奶奶拿着扫把把自家院子里的雪打扫干净,又推开院门,准备把院门外胡同的路面清扫一下,却发现院门外胡同路面上的雪从东到西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了。
“智飞、淑娴这两口子,手脚儿到是麻利!”金二奶奶暗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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