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正青万没想到身后传来了董耀宗的声音,连忙转过身来不仅看到了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董耀宗,还看到了他身后的日本军人和刘启文!”
“诶呦,我的董局长,我们的衣食父母,您怎么来了?”袁亦青变脸似的满脸立刻堆满了笑意,连忙解释着,“骂后台呢!这好久不出来演了,状态不行啊,这可是老太太七十寿辰啊!活儿不地道,对不住您局长大人的抬举,骂他们王八蛋是轻的!”
“唉,可不能这么说,唱的有板有眼,耍起来动作也是行云流水,正经不错呢!袁老板苛求了!苛求了!”说罢,董耀宗抬腿进了屋,眼睛瞄向了阮逐流。
此时的阮逐流正在为下一场《铡美案》化妆做准备,听到董耀宗来到后台顿时觉得心中郁闷不已,如鲠在喉。
可偏偏那董耀宗寻着他走了过来并站到了阮逐流的身后,看着化妆镜中的阮逐流谄笑道:“逐流越发的漂亮了啊!嗯,比以前成熟也更有味道了!”说罢,就轻轻地把手搭在阮逐流的肩上。
“董局长,您有事吗?”阮逐流迅速扒拉下了董耀宗的搭在自己肩上的胖手,猛的站起来,转头冲着董耀宗问道,满脸的不屑与厌恶。
董耀宗万万没有想到阮逐流对他这个态度,气急败坏地刚要骂你个臭……但想到身后的日军少尉和后台的众人,脸色立刻由阴转晴一脸笑意道:“阮老板,阮小姐,你们阮家班这从中午到晚上这忙了大半天儿了,我是来看看大伙儿,道一声大伙儿辛苦了!哈哈……!”
那袁正青看到董耀宗站在阮逐流面前无限尴尬的窘状赶紧走上前,对董耀宗拱手说道:“感谢董局长!感谢董局长!咱们阮家班能受董局长的抬爱,能为老太太老祖宗的寿辰出一份力,是我们阮家班的造化和福分,董局长不用客气!”面对董耀宗袁亦青又是作揖又是鞠躬一副诚惶诚恐、感恩戴德的样子。
董耀宗看都没看袁亦青一眼,眼睛依旧盯着阮逐流抬高了嗓门继续说道:“啊,阮家班吗,尤其是阮逐流小姐的表演很受日本武官雨田先生的赏识啊!现如今啊,这北平是日本人的天下,中日亲善,东亚共荣是我们北平政治界的主流,更是文化界的主流!今年11月10日是日本天皇裕仁登基10周年纪念日,这是个伟大的日子,这是值得纪念的日子!因此,雨田先生特意邀请北平文艺界的一些优秀的艺人到皇军驻北平的军营里进行中日文化交流演出,其中就特意点了咱们阮家班的当家好角儿阮逐流阮小姐参加这个活动,这是阮小姐荣幸,这是阮家班的荣幸,更是北平梨园界的荣幸!”说罢,便带头鼓起掌来。
可令董耀宗尴尬的是鼓掌的只有自己以及刘警官、日军少尉三个人,后台的阮家班众人则是满脸冷漠,一言不发!
“董局长,对不起,我这一段时间身体状况不太好,这次给老太太唱堂会也是硬撑着来的。另外,您太高抬我阮逐流了,我在北平同行内也属末流,实在是才艺不精,功力不够,撑不起中日文化交流那么大的场面,您和日本人还是另请高明吧!”阮逐流冷冷地说道。
“哼!”董耀宗轻蔑地看了阮逐流一眼,“就你?阮逐流?你是什么货色你自己不清楚?还在我面前装什么?给你点儿脸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还娘的不拾抬举?”
“董耀宗!你……”被董耀宗的话深深刺痛的阮逐流浑身发抖,“你不要以为我们唱戏的天生的就贱,是下九流,我是下九流可我有中国人最起码的骨气,没给日本人当走狗!有些人天生就是软骨头,他们是中国人的耻辱!他们和他们的日本人主子就不会有好下场!”阮逐流面对董耀宗恶毒的嘴脸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厉声呵斥着。
阮逐流的呵斥声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也骂出了阮家班所有成员的心声,可是大家的心也提到嗓子眼儿,生怕董耀宗做出对阮逐流不利的事儿来,便一步一步地围了过来。
阮逐流的痛斥让董耀宗一时说不出话来,脸憋得通红,手指着阮逐流,嘴里骂道:“你……你个……下九流的臭戏子……也敢……”
“八嘎呀路!你地,大日本帝国的敌人!那个日本少尉明显听的懂阮逐流的骂声,从腰间拿出手枪打开扳机,对准了阮逐流。
“这话儿怎么说的,怎么就动枪了呢,逐流这孩子你怎么能在董局长和日本长官跟前儿发脾气呢!都熄熄火儿!都熄熄火儿!”在一旁目睹这剑拔弩张场面的袁亦青赶紧走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阮逐流,一个劲儿地给举着枪怒目而视的日本少尉作揖鞠躬。
“八嘎!你的良心也坏坏地!”那日本少尉用左手一把抓住袁亦青的衣领子猛地往斜后方甩去。
袁正青被掼得踉踉跄跄重心不稳一头栽倒在地上。他努力地想爬起来,却发现一个人站在他面前,他抬起头,他看见了明岳,他努力地站了起来。
明岳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露,眼睛里冒着火。他冷冷地看了袁亦青一眼,便一步一步走到了阮逐流和那个日军少尉旁边,他站住了,目光从阮逐流的脸上一掠而过后便死死地盯着那个日本少尉。
那个日本少尉自然认识李明岳,而且平时关系相处得还算融洽,而此时的李明岳已经不是他相熟的李明岳。他看到的李明岳眼神犀利似乎冒着一团邪火,也看到了李明岳的一只手搭在了腰间的枪套儿上……
那个日军少尉把对着阮逐流的枪收起缓缓地放到腰间的枪套儿里,回过头来叽哩哇啦地跟董耀宗说了几句话后,又狠狠地瞪了李明岳一眼,转身走出了后台……
听完了日本少尉的交待,董耀宗对着阮逐流和众人冷冷地说道:“雨田先生对阮小姐的邀请大伙儿都记住了,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你们阮家班儿那就不是能不能在北平待下去的事儿,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儿啊!”说罢看了明岳一眼,“我说的没毛病吧,李警官!”
看到明岳冷眼相对,董耀宗哈哈笑了起来,手冲身边的随从刘警官一挥:“爷们儿,咱们走!”说罢便洋洋得意地踱着方步走出了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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