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定在三天后，赵秀英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第二天一早，就揣上钱和票证，准备带林晚晴去镇上供销社置办行头。
“走，晚晴，妈带你去扯几身新衣裳！”赵秀英拉着林晚晴的手，脸上带着笑，“新娘子就得穿得漂漂亮亮的！”
林晚晴心里有点感动，又有点不好意思：“妈，不用那么破费，我……我有衣服穿的。”她指的是那件王翠花给的碎花衬衣和几件旧衣服。
“那哪行！”赵秀英眼睛一瞪，“那是旧衣裳，结婚哪能穿旧的？听妈的！”
一直没说话的陆建军也开了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反驳：“去吧，该买的都买上。”
他目光落在林晚晴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上，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他的妻子，穿这个，不合适。
林晚晴见母子俩都这么说，也不再推辞，心里还有点小雀跃。哪个女人不爱新衣服呢？尤其是在这灰扑扑的年代。
“那……谢谢妈，谢谢建军哥。”
“谢啥，走吧！”赵秀英风风火火地拉着她就出门。
陆建军看着两人的背影，沉吟片刻，也跟了上去。“我跟你们一起去。”
赵秀英有些意外，随即了然一笑：“行，你也去，帮着拿东西。”
林晚晴则有点懵，陆建军也去？他看起来可不像是喜欢逛供销社的人。
镇上供销社比村里代销点气派多了，玻璃柜台，货架上商品也丰富些。虽然人不少，有些拥挤，但陆建军那一身军装和挺拔的身姿，自带气场，所到之处，人群不自觉就让开些空隙。
赵秀英目标明确，直接拉着林晚晴奔向卖布料的柜台。
“同志，把那块红色的确良拿来看看！对，就是那块！”赵秀英指着货架上最鲜艳的一块布。
售货员是个年轻姑娘，看到陆建军，脸微微红了一下，手脚麻利地把布拿了下来。
“晚晴，你看这颜色，正红！结婚穿喜庆！”赵秀英把布在林晚晴身上比划着。
林晚晴看着那鲜亮的红色，有点晃眼。这年代结婚好像都兴穿红，但她现代审美觉得有点太扎眼了……可她不敢说。
陆建军站在一旁，目光也落在那块红布和林晚晴的脸上。
红色衬得她皮肤更白，眉眼更黑，确实……很亮眼。
但他看着林晚晴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动了动。
“妈，”他忽然开口，“红色平时穿不了几次。再看看别的颜色，多做两身换洗的。”
赵秀英一愣，觉得儿子说得也有道理：“也是……那再看看别的。”
最终，在陆建军“不经意”的建议下，除了那块必备的红布做一身结婚穿的褂子，还扯了藏蓝色的确良做裤子，浅灰色的棉布做日常穿的罩衫，甚至还有一块鹅黄色的碎花棉布，说是做夏天穿的衬衫。
林晚晴看着那一摞布料，心里咋舌。这手笔，可真不小！陆家这家底，比她想象的还厚实点。
买完布料，赵秀英又拉着她去看成衣。在陆建军的默许甚至偶尔的“指点”下，又买了一件米白色的针织毛衣和一条黑色的涤纶裤子。
“这毛衣暖和，开春还能穿！裤子板正！”赵秀英满意地付钱。
林晚晴感觉自己像个被精心打扮的洋娃娃，心里那点不好意思渐渐被一种陌生的、被重视的暖意取代。
经过卖鞋的柜台，陆建军停下脚步，指着一双黑色、系带、鞋头有点圆的女士皮鞋：“这双，拿一双她能穿的码。”
售货员赶紧去找尺码。
林晚晴和赵秀英都愣住了。这年头，穿皮鞋可是非常时髦和奢侈的事！
“建军，这……太贵了吧？”赵秀英小声说。
“结婚，穿双好鞋。”陆建军语气平淡，却带着坚持。他想起昨天看到她那双磨得发薄的布鞋鞋底。
林晚晴看着那双油光锃亮的皮鞋，心跳有点快。这“冤大头”……也太舍得了！
鞋子拿来，林晚晴试了试，大小正好。柔软的皮质包裹着脚，感觉完全不同。
“就这双。”陆建军直接对售货员说。
从供销社出来，林晚晴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感觉像做梦一样。布料，成衣，皮鞋……这配置，放在这年代，绝对是顶配了！
陆建军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大部分重物，只让她提着轻便的布料。
走在回家的路上，偶尔有相熟的邻居打招呼。
“赵嫂子，这是给儿媳置办嫁妆呢？真阔气！”
“建军，陪媳妇买东西啊？真是好男人！”
赵秀英笑着应承，陆建军则只是点点头。
林晚晴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脊背和手里那些属于她的新东西，一种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个男人，在用他的方式，无声地宣告着她的归属，也在向她，或许也是向周围人，展示着他的能力和……对她的重视？
虽然她知道这重视里可能还没多少感情成分，更多是一种责任和“排场”，但这种感觉，并不坏。
她偷偷抬眼看了看陆建军的侧脸，线条冷硬，却莫名让人觉得可靠。
“看路。”陆建军头也没回，低沉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嗷！”
林晚晴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脸颊微热。他怎么知道她在看他？
前面的陆建军，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
那小眼神，偷偷摸摸的，像羽毛一样扫过他侧脸，想忽视都难。
不过，他并不讨厌。
甚至觉得，把这只偶尔露出爪子、又容易脸红的小猫打扮得漂漂亮亮，带出来让人羡慕，感觉……还挺不错。
妻子的美貌，某种程度上，确实是丈夫的荣耀。
他现在，有点体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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