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风,带着砂砾,刮在脸上像小刀子。
营房是简陋的土坯房,窗户糊着厚厚的牛皮纸,依旧挡不住外面呼啸的寒气。
陆建军刚带队巡逻回来,眉毛睫毛上都结了一层白霜。
他摘下皮帽子,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动作利落,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
“营长!有你的包裹!家里寄来的!好大一个!”通讯员小跑着进来,怀里抱着个硕大的、被牛皮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包裹。
陆建军动作一顿,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瞬间锐利地投向那个包裹,喉结几不可见地滚动了一下。
他伸手接过,沉甸甸的分量让他指尖微微发紧。
“哟!家里又来补给啦?”同屋的副营长王铁柱凑过来,咧着嘴笑,“快打开看看,这次是啥好吃的?赵婶子的手艺,我可惦记着呢!”
陆建军没理他,拿着包裹走到自己床铺前,坐下。
他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小心地划开缝合的棉线,动作甚至带上了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郑重。
牛皮纸一层层揭开,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用油纸包着的、烘得干韧焦香的肉干,散发着腊肉和调料混合的独特香气。旁边是一个结实的布袋子,打开一看,是炒得金黄喷香的面粉。
还有一小包仔细包裹的萝卜干、豆角干,甚至有几个被旧棉花裹得严严实实的熟鸡蛋。
东西五花八门,甚至有些杂乱,却每一样都处理得极其用心。
王铁柱看得眼睛发直,咽了口口水:“我的乖乖!赵婶子这是把家底都给你搬来了吧?这肉干,闻着就香!”
陆建军没说话,目光落在包裹最底下,那里有一双崭新的、用厚实棉布纳的鞋垫,针脚不算顶好,有些地方甚至歪歪扭扭,但纳得极其密实。
旁边,是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信封。
他先拿起那双鞋垫,粗糙的指腹摩挲着上面细密的针脚。
这手艺,一看就不是他妈做的。
他妈纳的鞋垫,针脚又密又匀,是老把式。
这个……带着点生涩的认真。
是她的。
脑海里浮现出林晚晴低着头,在灯下一针一线认真缝制的样子,可能还会不小心扎到手……陆建军感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胀。
他放下鞋垫,拿起那封信。
信封上是略显稚嫩,却一笔一划写得极其用心的字迹——“陆建军(收)”。
他拆开信,展开信纸。
信里的内容和他寄回去的差不多,报平安,说家里一切都好,妈身体硬朗,她学会了糊火柴盒,做了新棉袄……语气平和,带着这个年代特有的朴实。
直到他看到中间那行字:“……前几日,马表婶和一位表叔公来过,我和妈已将她们劝走,家中一切安好,无需挂心。”
“劝走?”陆建军眉头几不可见地挑了一下。马桂花和那个表叔公是什么德行,他太清楚了。能被“劝走”?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他几乎能想象到,他那看着温顺的小媳妇,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才能把那两个牛皮糖“劝”得不敢再上门。
想到这里,他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这小老虎,爪子果然利得很。
信的最后,只有简单的两个字:“盼归。”
落款是:“晚晴”。
两个再简单不过的字,却像带着温度,透过冰凉的纸张,一直熨帖到他心底最深处。他仿佛能看到她写下这两个字时,那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带着期盼的眼神。
陆建军捏着信纸,久久没有动。
边关苦寒,任务艰巨,生死有时就在一线之间。他早已习惯了将所有的情绪压在心底,冷硬得像一块石头。
可此刻,看着这一包裹零零碎碎、却充满烟火气的家乡味道,摸着那双针脚笨拙的鞋垫,读着那封字迹稚嫩却情意拳拳的信,他感觉心里那块冷硬的地方,正在一点点变得柔软。
一种陌生的、滚烫的情绪在胸腔里涌动,让他眼眶微微发热,他迅速低下头,借着看信的动作掩饰了过去。
“嘿!看傻了吧?”王铁柱还在旁边啧啧称奇,拿起一块肉干啃着,含糊不清地说,“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啊!瞧这惦记的!鞋垫都给你备上了!哪像我们这些光棍,收到家信除了爹妈念叨,就是催着找对象!唉,人比人,气死人!”
陆建军把信仔细折好,塞回信封,连同那双鞋垫一起,小心地收进了枕头底下。然后,他拿起一块肉干,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咸香,有嚼劲,是家里的味道。
也是……她的味道。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苍茫的远山和飘扬的红旗,目光变得愈发坚定。
这里需要他守护。
而远方,那个家里,也有了他必须要回去的理由。
“少废话,吃还堵不住你的嘴。”陆建军瞥了王铁柱一眼,语气依旧平淡,但眉宇间那常年不化的冰霜,似乎消融了些许。
他拿起笔,准备写下一封回信。
这一次,好像有很多话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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