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卷着沙粒,扑打着“回头店”发白的酒旗。
店棚下,那青衫书生陈正刚吟罢“天作孽,犹可违”,一个冰冷的声音便接上了下半句。
“自作孽,不可活。”
提壶的老板娘脸上市侩笑容尽褪,只余一抹阴寒。她一步步走近,粗陶茶壶对准书生的碗:“相公好俊的身手,好毒的道理。请饮茶。”
话音未落,手腕猛抖!壶中热水如箭,直泼书生面门。
一直静观其变的石震山,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兴趣。
红刃的手,也已按在了短刃之上。
面对这突袭,书生吓得袍袖乱挥,大叫道:“岂有此理,要活生生烫死人啊!”
诡异的是,激射的热水在距他面门三尺之处,如同撞上无形墙壁,骤然悬停,随即哗啦溅落,反烫得老板娘嘴角一抽。
“你……!”
“老板娘,”
书生叹气,似在规劝不懂事的孩子:
“开门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动不动就拿开水烫客人……这是哪门子道理?”
书生依然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笑眯眯地指了指她手中的壶:
“老板娘,我的开水呢,还不满上?”
老板娘眼中煞气暴涨:“找死!”
她扔了茶壶,十指弯曲如钩,指甲瞬间泛起幽蓝寒光,身形一晃,鬼魅般扑至陈正身前尺处,直掏心口!
几乎同时,柜台后那一直沉默的老板双手猛地一拍那黑木算盘。
“哗啦”一声,算盘珠激射而出,在半空中自行排列,化作一个漆黑的算盘虚影,当头罩向陈正!
书生周身的气流瞬间变得粘稠沉重,如伤鹤陷泥沼,身形陡然一滞!
嗤啦一声,书生衣服被撕破,五指入肉数寸,鲜血崩流,就要抓出心脏。
老板娘主近身搏杀,指爪带风;老板主术法镇压,诡谲难测。
夫妻配合,天衣无缝,杀局顿成!
书生脸上那丝从容终于消失,脸色因疼痛骤然大变。
他嘶吼起来,袍袖乱舞,但被空中符印压制,无可奈何。
一道红影如电光切入战团!
她没有攻击任何人,而是精准抓住书生的后衣领,运足力气,猛地将他向店外方向一甩:
“走!”
书生借着这股力道,身形如断线风筝般飘出,惊呼落地。
抱着他那宝贝包裹,头也不回地扎进漫天风沙之中,嘴里喊着:
“哎呀好险!多谢姑娘!我记住你了,你也记住我,我叫陈正,恩情如山,来日再报。后会有期!”
声音迅速被风沙吞没。
红刃挡着路,看着面色阴沉的老板和煞气腾腾的老板娘,冷冷道:
“这人,我看上了。他的命,归我。”
她这话,是对老板夫妇说,更是对身后一直作壁上观的石震山表明态度。
石震山终于缓缓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他目光扫过老板夫妇,声音低沉而毋庸置疑:
“够了。这个人情,我石震山记下了。”
他一句话,便为这场冲突画上了句号。
老板夫妇对视一眼,虽有不甘,却也只能收敛杀意,默默退开。
红刃不再看他们,转身望向店外。
风沙依旧,早已不见了那书生的踪影。
只有他坐过的那张桌上,一碗清水尚有余温。
看着那碗清水,想着书生的话。
不知为什么,她脑海里突然映出秦月的影子。
一个让她记住,一个让她被迫忘记。
这念头一起,心口闷得发疼。
她蓦然转身,不再看那碗水,也不再看店外风沙。
“该办正事了。”她对石震山说,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
——
与此同时,飞云寨演武场上破空声如银瓶炸裂!
秦月手持长枪,并未动用枪尖锋芒,只以枪身作棍,化作一道银色旋风,将苏阳完全笼罩。
没有杀意,唯有如山如岳、无穷无尽的压迫感。
苏阳摧动灵根,灵力灌注全身,身影在枪影中穿梭,比前几日不知快了多少。
他每一次呼吸都深长而富有独特韵律,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以最小的幅度避开枪身的扫击,或是用手臂精准格挡。
他的动作里,已然有了几分秦月那“呼吸之法”的影子,将灵根之力与身体反应初步融合。
“慢了!”
秦月清冷的声音响起,枪身陡然加速,如毒龙出洞,直刺苏阳中宫。
苏阳瞳孔一缩,气息猛地一吸,身体如被无形之线拉动,向侧后方滑开。
然而。
那枪身竟如影随形,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刹那,改刺为扫。
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狠狠砸向他的腰腹!
这一下,避不开了!
苏阳眼中瞬间布满血丝,在那千钧一发的生死压迫下,他体内的灵根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吼——!”
一声不似人声、充满野性与痛苦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
他脸上的肌肉因极限的压榨而扭曲,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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