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荒州。
玄察司内院。
司律使黄厉人不如其名,反而长得温文尔雅。
他四十开外,五官端正,下颌线条流畅,蓄着修剪得极为整齐的短须。
尤其是一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此刻正从容地握着一卷泛黄的古籍,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
整个房间静得只能听见茶水注入杯中的细微声响,以及白猫小口咀嚼食物的动静。
黄厉的目光从手中泛黄的古籍上微微抬起,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余庆那个苏阳,还在飞云寨上?”
一旁,那俊美的黑衣少年正执壶斟茶,动作优雅。
闻言唇角勾起一丝略带阴柔的弧度:“义父,这事儿是刘铭单线跟的,您得问他?”
黄厉没说话,只是侧头,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少年嘴角那点弧度瞬间抿平,他默默低下头,专注于手中的茶壶。
方才那点小小的僭越已消散于无形。
正在一旁小心翼翼给白猫喂食、生怕一粒猫粮掉在地上的刘铭,立刻停下动作,转身恭敬回道:
“在山上。前日在坠星渊和骨阁的人打了一架,胜负未分。
最重要的是,那个给我们留下骨阁线索的人……至今还未现身。”
黄厉听完,眼帘微垂,遮住了眸中的思量。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书卷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猫儿满足的呼噜声。
片刻,他仿佛从某个记忆深处打捞起一段信息,低声沉吟,如同念诵一句谶语:
“幽冥道内,三步一灯,遇水左转……”
这没头没尾的八个字,让刘铭神色一凛,显然明白其中的分量。
随即,黄厉抬眼看向刘铭,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你去飞云山吧。”
他顿了顿,补充道:
“见了秦月,代我问好。”
刘铭毫不迟疑,躬身领命:“是!”
他刚要转身,那黑衣少年却猛地抬起头,脸上带着明显的不甘,撇嘴道:“我也要去!”
黄厉的目光再次落回手中的书卷上,仿佛没有听见。
少年咬了咬唇,终究没敢再出声。
眼神里,翻涌着被留下的委屈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
骨阁,阴冷的巨大地穴。
连接金色大厅的地穴,是辉煌之下的腐脏痈疽。
红刃抱着双臂,倚在一根石柱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然后她开始走动,像一道游离的阴影,将周遭的残忍不紧不慢地尽收眼底。
一股浓稠的、混杂着铁锈与腐肉的气味,几乎凝固了空气。
四周的墙壁是苍白黏腻的,仿佛由无数骨粉压合而成。
其上脉络般嵌着暗紫色的血管网络,正随着某种节奏沉默地搏动。
在这地穴中央,便是那座“加工间”。
血肉拼接的蒲团上,坐着肥胖如山、肤色惨白的巨人,系着一条浸满暗沉血污的皮质围裙。
他脸上挂着纯粹的好奇表情,俯视着下方。
一只粗壮的手指无意识、有节奏地敲击着膝盖上一块光滑的额骨。
轻微的“哒、哒”声,与下方的斩击声遥相呼应。
堆积如山的“肉”几乎填满了视野的角落,难以分辨其生前形态,只知那是仍在微微抽搐的生命残渣。
在这肉山前。
另外一些屠夫们身形魁梧,上身赤裸。
虬结的肌肉上布满暗红色的皲裂纹路,脸上罩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头套,只露出毫无情感的眼睛。
他们手中是一柄门板大小的碎骨重刃,刃口闪烁着吞噬光线的幽暗。
挥刀!
“噗嗤——咔嚓!”
刀刃落下,并非单纯的切割,而是带着狂暴碾碎一切的力量。
他们将那些纠缠着骨头的肉,斩成一块块拳头大小的“血肉基块”。
骨碎的声响与肉糜的挤压声混合,奏响着地狱的序曲。
而每当挥刀数十次,斩碎足够分量的血肉后,异变便会发生。
他们重刃上那些暗红色的纹路会骤然亮起。
如同血管般搏动,将从血肉中剥离出的生命精粹顺着刀柄倒灌入体内。
他们发出一声沉闷如野兽的低吼,周身的肌肉猛地贲张一圈,皮肤下的暗红纹路如同烧红的烙铁般清晰可见。
呼出的白气带着灼热的硫磺味。
眼睛也会瞬间迸射出骇人的血光。
力量、速度、杀气,都在此刻攀升。
他们变得更加狂暴,斩击的频率更快,效率更高。
这无尽的杀戮,正是他们力量的源泉。
被斩好的血肉基块,被推入一个不断冒着气泡的中心血池。
血池之下,连接着是深渊蛛网——一种令人作呕的传送系统。
它们看上去像是粗大的、半透明的肠道,内壁布满了不断蠕动的绒毛。
外部则包裹着闪烁着油亮光泽的黑色蛛丝。
这些管网布满了地穴的天顶与四壁,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循环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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