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眉间血洞射出一股血箭。
身上那沸腾的、自毁般的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
他眉心那点血玉光华彻底黯淡,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前倒去。
意识陷入黑暗前,他只有一个念头:“赌赢了……”
“生机……”
——
飞云山,已不复存在。
目光所及,唯有死寂的焦土与破碎的残骸。
归寂的灰白如同不散的瘟疫,侵蚀着每一寸土地,将昔日的葱郁与生机尽数抹去。
只留下扭曲的枯木与倾颓的断壁,如同巨兽死后遗留的苍白骸骨。
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虚无的气息,连风经过此地,都变得粘稠而沉默。
在这片被彻底“遗忘”的画卷中央,唯有赤阳灵枢的光幕,依旧顽强地亮着。
它如同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金色琉璃碗,倒扣在狼藉的焦土上。
光幕之上,涟漪不断漾开,抵御着外部那无孔不入的归寂侵蚀。
它不再炽盛夺目,光芒却温暖而稳定,成为了这灰白世界里唯一的色彩,唯一的生机,唯一的——孤岛。
光幕之内,是劫后余生的一切。
压抑的哭泣声、痛苦的呻吟、孩童受惊后的啜泣,以及人们低声互相安慰的呢喃,构成了这里主要的声响。
幸存下来的人们蜷缩在一起,脸上混杂着泥污、血渍与泪痕,眼神空洞而茫然地望着光幕外那片熟悉的故土废墟,仿佛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而在这一片压抑的喧嚣中心,却存在着一个仿佛连声音都被吸走的、悲伤的绝对领域。
秦月跪坐在那里。
她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将红刃已然冰冷的躯体,平放在自己的膝前。
就在方才,她已强行将自身大半兵家灵力与神魂印记烙入灵枢核心。
替代了自身持续不断的引导。
此刻的赤阳光幕,如同拉满的弓弦,正依靠着这股惯性与她预留的意志自行运转。
虽无法长久,但足以支撑这片刻的、不容打扰的告别。
她甚至没有去看周围的人,没有去听周围的声响。
她的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眼前这张失去了所有血色的、熟悉的面庞。
她取出一方素白的手帕。
那手帕与她此刻染血的衣衫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蘸着身边水囊里珍贵的清水,极其轻柔地、一点点地,擦拭着红刃脸上的血污与尘土。
她的动作专注而缓慢,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告别仪式。
她的眼泪似乎已经在之前的爆发中流尽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可怕。
但那双曾如赤阳般明亮、如烈火般炽热的眼眸。
此刻却如同两口干涸的深井,所有的悲恸、愤怒、自责与无尽的疲惫,都沉淀在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凝聚成一种令人心碎的坚毅。
她用自己的外袍,仔细地盖住了红刃的身体,直至颈项,仿佛只是为她遮风保暖。
然后,她伸出冰冷而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握住了红刃那已僵硬的手。
她俯下身,用几乎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气声,在红刃耳边留下了一句带着血色与泪痕的承诺:
“我许你的来世,记住啊......”
在她身后,那枚悬浮的梭形赤阳灵枢,正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光晕,温暖着这片空间。
也映照着她孤绝而挺直的背影。
这,便是毁灭之后,最初,也是最沉重的景象。
家园已成焦土,鲜血浸染大地。
但承载着逝者誓言与生者希望的孤岛,仍在这片死寂的灰白中,倔强地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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