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录》拍落桌面的震鸣,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巢穴的阴煞之气!墙壁上那数十上百的鬼影皮影,眼中红芒大盛,发出窸窣刺耳的摩擦声,如同挣脱束缚的恶鬼,张牙舞爪地脱离墙壁,化作一道道扭曲的阴影,向着苏砚与静明蜂拥扑来!
阴风怒号,烛火狂舞,整个工坊仿佛化为了真正的幽冥地府!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静明道长清叱一声,脚踏罡步,手中一把绘制着繁复雷纹的桃木剑骤然出现,剑身绽放出璀璨夺目的金色电光!她挥剑横扫,雷光如龙,所过之处,那些扑来的阴影皮影发出凄厉惨嚎,如同被烈阳灼烧的冰雪,瞬间溃散湮灭!
然而,皮影数量实在太多,前仆后继,更夹杂着致人迷幻的阴煞之气,不断冲击着两人的心神防线。
苏砚虽无法术护体,但怀中的秘色瓷片散发出温润坚定的暖意,护住他灵台一点清明。他身形如电,在漫天鬼影中穿梭,短刃附着内力,每一次挥砍劈刺,都精准地斩断连接皮影的丝线,或是击碎其核心关节,令其失去行动能力。他的目标始终明确——擒贼先擒王,直取林晚晴!
林晚晴立于工作台后,苍白枯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执念。她十指如飞,如同弹奏一首死亡的乐章,无数根细若游丝的天青冰蚕丝从她袖中、指间激射而出,连接着空中那个悬浮的、面容空白的皮影,以及周围残余的鬼影,进行着精妙的操控。
那空白皮影在她的操控下,动作快如鬼魅,时而化作利刃突刺,时而散作烟雾缠绕,更不断散发出强烈的精神冲击,试图侵入苏砚的脑海,制造恐惧幻象!
“苏砚!小心幻象!守住本心!”静明一边以雷法清剿着周围的皮影海,一边出声提醒,同时数道净心符箓射向苏砚。
苏砚咬牙,凭借强大的意志力与秘色瓷片的守护,硬生生扛住那一波波精神冲击。他看出那空白皮影是林晚晴操控的核心,也是她力量的中枢!只要毁掉它,就能重创林晚晴!
他不再理会周围骚扰的鬼影,将全部精神锁定那空白皮影,脚下步伐变幻,如同游龙,避开一次次诡异的攻击,短刃凝聚全身功力,化作一道惊鸿,直刺皮影心口——那里正是天青冰蚕丝汇聚的核心点!
“休想!”林晚晴嘶哑厉喝,操控空白皮影猛地扭曲,同时周围七八个鬼影皮影不顾一切地合身扑上,试图阻挡苏砚!
“雷公电母,速降神通,破!”静明岂会让她得逞,桃木剑引动虚空雷炁,数道粗如儿臂的闪电后发先至,精准地劈在那几个阻挡的鬼影之上,将其瞬间化为飞灰!
电光火石间,苏砚的短刃已至!
“噗嗤!”
刃尖毫无阻碍地刺入了空白皮影的心口!
没有想象中的坚硬阻碍,反而像是刺入了一团粘稠的、充满怨念的淤泥!
“啊——!!!”
林晚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如同被刺中的是她自己的心脏!她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身形踉跄后退,脸色瞬间灰败下去。那空白皮影剧烈地颤抖起来,表面浮现出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幻象,发出无声的哀嚎,连接其上的天青冰蚕丝寸寸断裂!
空中飞舞的剩余鬼影皮影,如同失去了提线的木偶,瞬间僵直,眼中的红芒熄灭,哗啦啦掉落一地,重新变成了死物。
工坊内肆虐的阴风煞气,骤然平息。
苏砚拔出短刃,那空白皮影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软塌塌地飘落在地,化作一张普通的、染着暗红色污渍的皮革。
林晚晴倚靠着工作台,才勉强没有倒下。她看着地上那张代表着是她二十年心血与力量核心的皮影,眼中疯狂的光芒渐渐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与绝望。
“完了……都完了……”她喃喃自语,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二十年的忍耐……二十年的谋划……终究……还是一场空……”
苏砚持刃上前,警惕地看着她:“林晚晴,伏法吧。”
“伏法?”林晚晴抬起头,看着苏砚,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很久远的过去,脸上露出一丝惨淡而诡异的笑容,“苏县令,你说……皮影演尽了悲欢离合,可能演得出……人心的鬼蜮吗?”
她不等苏砚回答,目光转向工坊门口。不知何时,得到消息的徐婉娘,在衙役的护送下,已经来到了这里,正站在门口,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看着那个传说中早已死去的、父亲的“故人”之女。
“婉娘……”林晚晴看着她,眼神复杂难明,有刻骨的恨,有一闪而逝的怜悯,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疲惫,“你长得……真像你娘……”
婉娘浑身一颤,泪水夺眶而出:“林……林姑姑……我父亲他……他真的……”
“真的。”林晚晴打断她,语气平静得可怕,“他们为了《幽冥录》,放火烧死了我爹娘……这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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