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的火光在漆黑的夜里格外刺眼,远远便能闻到烟焦气,夹杂着人群惊慌的呼喊。苏砚一行人几乎是狂奔而至。
起火的是赵伯家隔壁的一间堆放杂物的柴房,火势借着冬日的干烈北风,已然蔓延开来,舔舐着赵伯家那略显破败的院墙和屋檐。左邻右舍正慌乱地提着水桶、端着盆钵救火,人影幢幢,水花四溅,场面混乱不堪。
“赵伯呢?!”苏砚一把抓住一个正往外泼水的汉子,厉声问道。
那汉子满脸烟灰,惊魂未定:“在……在里头!火起得突然,赵伯腿脚不便,还没出来!”
苏砚心头一紧,对张茂吼道:“你带人组织救火,控制火势,搜查有无可疑之人混在人群中!我进去找赵伯!”
“县尊!危险!”张茂急道。
“顾不了那么多了!”苏砚扯过一块浸湿的布巾捂住口鼻,一脚踹开被烟火熏得发烫的院门,弯腰冲了进去。
院内浓烟滚滚,热浪扑面,灼得人皮肤生疼。赵伯居住的堂屋门窗已被引燃,火舌吞吐。苏砚屏住呼吸,眯着眼,凭借记忆摸索到卧室位置,只见赵伯瘫倒在床榻边,似是想要爬出去却力不从心,已被浓烟呛得意识模糊。
“赵伯!”苏砚上前,奋力将他背起。老人枯瘦,但在这生死关头,却也显得沉重。屋顶已有烧断的椽子带着火星落下,苏砚咬牙,踉跄着向外冲去。
就在他即将踏出堂屋门槛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在靠近窗台的墙角,那因为救火人群泼水而略显潮湿的地面上,似乎有一个与周围灰烬颜色不同的东西——一小块深色的、像是被匆忙丢弃的油布包裹的物件。
他无暇细想,奋力冲出火海,将赵伯交给外面接应的衙役。“快!送医馆!”
张茂立刻派人护送赵伯离去。火势在众人的合力扑救下,也逐渐得到控制。
苏砚这才喘着粗气,指着方才看到的那个墙角:“张茂,带两个人,去那里,把东西挖出来!小心些!”
张茂会意,立刻带人冒着余烬和浓烟,用工具小心挖掘。很快,他们从潮湿的灰烬和泥土下,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金属盒子。盒子入手冰凉,表面有精美的缠枝莲纹,锁扣处却有些许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人试图强行打开过。
“是铅盒?”张茂辨认着材质,有些惊讶。铅盒通常用于密封保存重要或需要防潮避光之物。
苏砚接过铅盒,入手沉重。他示意张茂清理出一块安全区域,仔细检查。盒子锁扣精巧,但确实有被撬动的痕迹,只是未能成功打开。凶手放火,是为了制造混乱,趁机取得或销毁这个盒子?还是说,这盒子本就是凶手所有,不慎遗落?
“带回县衙!”苏砚当机立断。
回到县衙时,天色已蒙蒙亮。赵伯经过郎中救治,已无性命之忧,但吸入过多烟尘,仍需静养。小桃子也被妥善保护,未曾受到惊扰。
书房内,炭火重新燃起。苏砚与张茂对着那个铅盒。张茂找来精通机关锁钥的匠人,费了一番功夫,才在不破坏盒子的前提下,小心地打开了那把精巧的铜锁。
盒盖掀开,里面并无金银珠宝,只有几样东西:一本用油纸包裹、边角磨损严重的薄册;几块颜色暗沉、似乎经过特殊鞣制、上面用极细的墨线绘制着复杂图案的皮子;还有一小束用红丝线捆扎的……头发?
苏砚首先拿起那本薄册。册子的纸质与陶掌柜那本相似,但内容更为惊心动魄。这并非记录,而像是一本……忏悔录,或曰控诉书。书写者自称是前朝某位因“童谣案”被构陷抄家的官员旧仆,在混乱中救走了主家年仅五岁的幼女。书中详细记录了那场祸事的起因——正是一首暗讽权阉跋扈、牝鸡司晨的童谣兴起于市井,权阉借此大兴牢狱,罗织罪名,铲除异己。书中还提到了那首完整的、充满血泪的童谣,与赵伯回忆起的片段惊人地吻合,只是更为完整、具体,字字泣血。
而更让苏砚震惊的是,书中明确提到,那位被救走的幼女,身上带着一枚其母留下的、刻有特殊雀鸟纹样的金锁片,作为日后认亲的信物。那雀鸟纹样,与杀人标记的雀鸟结,核心形态几乎一致!
凶手执着于雀鸟结,并非因为它是什么宫廷祈福结,而是因为它关联着那枚作为复仇或清理门户信物的金锁片!凶手是在寻找那幼女的后人?还是要清除所有知晓这段历史、可能凭借金锁片揭露其祖上罪恶的人?
苏砚又拿起那几块皮子。皮子上的图案,正是雀鸟结的各种打法和变体详解,绘制得极为精细,旁边还有细小的注解,注明何种结法代表何种含义,其中一种最复杂的、中心带点的结法旁,赫然标注着——“净秽”,意为清除污秽!
这完全印证了苏砚的推断!凶手是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净化”他所认为的、由那段历史带来的“污秽”!
最后,是那一小束头发。头发略显枯黄,细软,像是孩童的胎发。用红丝线捆扎得十分整齐。这又代表着什么?是纪念?是诅咒?还是……某种身份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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