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公寓楼间的缝隙，勉强挤进伏威家极度整洁的客厅。
贾栩很早就醒了，或者说，他昨晚根本没怎么睡好。一闭眼就是伏威那双迷离的金色瞳孔、蹭过来的毛茸脸颊和那一下触感鲜明的舔舐，混合着猫薄荷那股挥之不去的清凉气味，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客房的门，几乎是屏住呼吸地探出头。走廊里静悄悄的，伏威的卧室门依旧紧闭。贾栩以最快的速度溜进卫生间，完成洗漱，并且坚决地把那瓶惹祸的驱蚊水塞进了背包最底层，决定一会就把它扔掉。他曾经听考到虹都的学弟说起，有一个同学因为违规在宿舍里种植猫薄荷，而被学生会抓住把柄，胁迫着参加一个非常社死的比赛。当时他还不以为意，种棵草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想来的确是很合理。
当他小心翼翼地走出卫生间时，正好撞见伏威的卧室门也打开了。
伏威站在门口，已经换好了笔挺的警服。他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冷峻挺拔，仿佛昨晚那个抱着同事手臂又蹭又舔的大猫只是个幻觉——如果忽略掉他瞬间移开、坚决不与贾栩对视的目光，以及那几乎微不可察却确实存在的僵硬感的话。
“早。”贾栩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感觉自己的尾巴尖都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
“早，前辈。”伏威的声音低沉依旧，却比平时更短促，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引爆空气中的尴尬炸弹。他的视线落在贾栩身后的墙壁上，语气恢复公事公办的冷静，“十五分钟后出发去局里。早餐可以在路上解决。”
“不，我想我还是坐地铁去吧。”贾栩几乎是脱口而出。和伏威单独待在密闭的车厢里，回味着昨晚那令人窒息的尴尬？光是想想就让他的狐狸毛想要炸开。他急需一点公共空间和人群来缓冲一下。“我……我想熟悉一下地铁线路，以后通勤也方便。”他找了个蹩脚但勉强合理的借口。
伏威的动作停顿了半秒，金色的瞳孔极快地扫过贾栩的脸，然后迅速垂下，盯着自己擦得锃亮的皮鞋尖。
“了解。”他点了点头，声音听不出情绪，“地铁二号线，警局中心站C出口。不要迟到。”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走出公寓楼。在楼门口，伏威朝着停车场的方向微微颔首，算是告别，然后便迈着沉稳却比平时更快几分的步伐迅速离开，虎尾在身后绷得笔直。
贾栩则转向了相反的地铁站方向。早高峰的人群熙熙攘攘，各种毛色的兽人挤在一起，反而让他感到一丝安心。他混在人群中，买了票，挤上拥挤的车厢，周围充斥着各种气味和嘈杂的谈话声，终于将那公寓里残留的、混合着猫薄荷的尴尬记忆冲淡了一些。
然而，当他比伏威晚几分钟到达档案室门口时，那尴尬的氛围似乎早已先他一步抵达，并弥漫在了这地下三楼的空气里。
贾栩推开那扇厚重的磨砂玻璃门时，伏威正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背对着门口，似乎在非常、非常认真地整理一摞早已摆放整齐的文件。
童主任倒是已经在了，依旧捧着那个巨大的搪瓷杯，小眼睛在贾栩和伏威的背影之间滴溜溜地转了两圈，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看好戏的表情。
“哦哟，小贾来啦？”童主任的声音带着点刻意的轻松，“怎么没坐伏威的车一起来？我还以为你们室友之间会方便点呢。”
伏威整理文件的动作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贾栩感觉自己的耳根有点发热：“呃，我去熟悉了一下地铁线路。”
“哦——地铁啊。”童主任拉长了语调，吸溜了一口茶水，目光又瞟向伏威，“也好，低碳环保。是吧，伏威？”
伏威没有回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是，主任。”声音闷闷的。
童主任嘿嘿笑了两声，不再逗他们，转而敲了敲键盘：“行了，都到了就开工。今天没什么外勤，你俩先把昨天那几个积压的‘邻里怪声’投诉报告归档一下。都是些疑神疑鬼的老案子，八成是水管响或者老鼠闹的，按流程走就行。”
“是，主任。”伏威应道，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但他依旧没有转身，而是拿起那摞被他整理得无可挑剔的文件，走向档案架，开始进行归档工作，背影透着一种过于专注的刻意。
贾栩也松了口气，赶紧走到自己的工位坐下，打开电脑，试图将全部注意力投入到童主任所说的那些“邻里怪声”投诉报告中。档案室里一时间只剩下童主任吸溜茶水、敲击键盘以及伏威翻阅纸张的细微声响，空气中那无形的尴尬薄冰似乎暂时被覆盖。
然而，这份刻意维持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大约一小时后，档案室那扇厚重的门被有些急促地敲响了。
三人同时抬头。通常来说，很少有人会直接找到这个位于地下三楼的隐秘科室。
伏威离门最近，他放下文件，大步走过去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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