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威沉默地跟在老狼身后，协助进行初步的笔录整理和证据交接。那个被证物袋装着的洋娃娃，被送往了技术鉴定科，进行指纹、纤维和任何可能残留的生物痕迹检测。它被放在一个透明的塑料箱里，经过伏威身边时，他再次感受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仿佛一小块冰在常温环境中兀自散发着寒气。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专注于手头的工作，但那份不安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他。那个无声的电话，那句平板冰冷的宣告，以及娃娃转动眼珠的瞬间，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他的格斗本能告诉他，危险并非来自看得见的拳头和刀刃，而是某种无法理解的东西。
老狼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但只当是新人第一次接触离奇命案的不适，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多想，干咱们这行，什么怪事都可能碰上。等检验结果吧，是人是鬼，总能揪出点影子。”
伏威点了点头，没有解释。
“嘿，伏威，你看这个。”旁边一个同样刚毕业不久的警员，犬族的，凑过来压低声音，把手机屏幕递到他面前，“我搜了一下，最近好像有个挺邪门的流言在年轻人里传……”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社交媒体的界面，一条热门帖子标题是：【分享一个守护小秘法——“玛丽小姐”的祝福】。
帖子里详细描述了一种据说可以“吸收厄运”、“带来好运”的方法：找一个旧的、最好是手工制作的洋娃娃，给它穿上红色的衣服，然后每天睡前对着它真诚地诉说自己的烦恼和不幸，并默念“玛丽小姐，请带走我的不幸”。据说，坚持这样做，娃娃就会慢慢变得沉重，因为它承载了主人的厄运，而主人则会感到轻松和幸运。
帖子下面有很多回复，有的说试过了感觉很有效，生活顺遂了不少；也有的说感觉毛毛的，试了一次就放弃了；还有少数几条被淹没的评论，带着不安的语气提到，感觉娃娃的眼睛好像会动，或者晚上听到细微的啜泣声。
“玛丽小姐……”伏威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想起了那个现场找到的娃娃，与其说是带来好运的娃娃，倒不如说更像是会带来诅咒的类型。
“你觉得……那个死掉的狐族小子，会不会也信了这个？”犬族警员小声嘀咕，脸上带着点猎奇又害怕的表情，“玩脱了？把什么不该来的东西请回家了？”
“不可能。”伏威斩钉截铁地否定，但内心的波澜却并未平息。他接过犬族同事的手机，快速浏览着帖子下的评论，那些关于“娃娃眼睛会动”、“听到啜泣声”的描述，像一根根冰冷的针，刺中了他心底最深的疑虑。
“这种都市传说大多是无稽之谈。”老狼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扫了一眼屏幕，嗤笑一声，“真要这么灵验，咱们警察都该失业了，让娃娃去抓坏人得了。”他拍了拍伏威的肩膀，“别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扰思路。等痕检和法医的正式报告。”
伏威沉默地将手机还给同事，点了点头。老狼说得对，警察办案需要的是证据，而非捕风捉影的流言。但那种如芒在背的危机感，并未因理性的告诫而消散分毫。他天生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而此刻，这种直觉正在疯狂叫嚣。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伏威强迫自己投入到繁琐的案头工作中，整理现场照片，核对初步的走访记录。死者社会关系简单，没有明显的仇家，经济状况普通，唯一的异常就是那个出现在不合时宜地点的洋娃娃。
技术鉴定科的初步报告很快出来了。送检的洋娃娃上，除了死者本人的少量皮屑和指纹外，没有检测到任何其他人的生物痕迹。娃娃的材质是普通的棉布和填充棉，缝制工艺粗糙，像是手工制品，但找不到任何品牌或标识。另外，死者的手机里找到了几个不明来电记录，最后一个接通的时间与推测死亡时间相差无几。
下午的时间在忙碌中过去。现场勘查的初步报告汇总过来，依旧没有发现他杀的直接证据。死者社会关系简单，没有与人结怨，财务状况正常。案件暂时被挂起，等待更详细的尸检报告和证物分析结果。
临近下班时，伏威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周围是准备下班的同事们的谈笑声，窗外是傍晚的城市噪音。但在这一片嘈杂的背景音中，手机的震动声仿佛被无限放大，带着一种执拗的意味，就好像不接这个电话，对方绝不罢休。
他走到相对安静的走廊尽头，才掏出手机。屏幕上，依旧是那个没有归属地的陌生号码。
深吸一口气，他按下了接听键。
这一次，电话那头没有立刻传来声音。只有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信号不良的沙沙声，以及一种微弱的刮擦声。一下，又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粗糙的表面上缓慢地、坚持不懈地摩擦。
伏威没有出声，只是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听着。他的虎耳竖得笔直，捕捉着听筒里传来的任何一丝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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