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漪握住林映棠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冰凉:“映棠……”
“我没事。”林映棠抽回手,走到被封的学堂门前,抬手轻轻摸了摸封条。纸张很新,墨迹还未全干,“太子这是要断我所有的路。”
“还有办法。”沈清漪压低声音,“我可以去找几位翰林院的老学士联名上书……”
“没用的。”林映棠摇头,“太子既然出手,就不会留余地。他等的就是我反抗,等我犯错,好名正言顺地除掉我。”
她转身,看着沈清漪:“沈姐姐,戏本的事,你帮我处理。把《木兰新编》《谢氏守城录》的原稿都烧了,一本不留。至于那些抄本……该留的留,该散的散。”
“烧了?”沈清漪一惊,“那可是你的心血!”
“烧了才能重生。”林映棠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太子要查,就让他查。等风声过了,我们再写新的——更好的,更打动人心的。”
沈清漪看着她苍白的脸,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以退为进。烧掉原稿,太子就抓不到“煽动”的证据。而戏文已经传开,人心中的种子已经种下,烧是烧不掉的。
“我明白了。”她重重点头,“这就去办。”
沈清漪走后,林映棠独自站在院子里。秋日的晨光照在封条上,白得刺眼。远处传来更鼓声,辰时了,本该是孩子们读书的时间。
“姑娘,”春桃小声问,“现在……怎么办?”
林映棠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去戏班。”
戏班那边也已经乱了。阿箬和姑娘们聚在后院,脸上都带着惶恐。见林映棠来,都围上来:
“姑娘,听说学堂被封了?”
“我们是不是也不能唱戏了?”
“太子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林映棠示意大家安静,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脸:“是,学堂被封了。戏班也要停演。太子的谕令,我们不得不从。”
姑娘们面面相觑,有人开始抹眼泪。
“但是,”林映棠提高声音,“停演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从今天起,我们不排新戏了,我们学基本功——学身段,学唱腔,学乐理。等风头过了,我们要排一出更好的戏,一出让所有人都记住的戏。”
她顿了顿,看向阿箬:“阿箬,你带着大家练功,一日不可懈怠。王掌柜会安排好你们的食宿,不用担心。”
阿箬含泪点头:“姑娘放心,我们会好好练。”
从戏班出来,林映棠去了茶馆前楼。王掌柜已经收拾好情绪,正招呼着稀稀拉拉的客人——今日学堂被封的消息已经传开,许多老茶客都不敢来了。
“姑娘,”王掌柜压低声音,“方才徐家大小姐来了,留下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王掌柜犹豫了一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你肯低头,去东宫求个情,或许还有转机。’”
林映棠笑了,笑得很冷:“她倒是热心。”
“姑娘,要不……咱们还是……”
“不。”林映棠打断他,“王掌柜,你跟了我这么久,该知道我的脾气——我林映棠这辈子,只跪天地父母,不跪权贵小人。”
她走到柜台后,拿起算盘,开始核对账目。算珠噼啪作响,在寂静的茶馆里格外清晰。
午时,第一个麻烦来了。
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走进茶馆,大声议论着:
“听说了吗?那个教女子识字的学堂被封了!”
“早就该封!女子读什么书?识几个字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就是!还排什么《木兰新编》,鼓吹女子从军,这不是颠倒阴阳是什么?”
他们故意说得很大声,茶馆里其他客人都看了过来。王掌柜想上前理论,被林映棠拦住。
她放下算盘,走到那几个书生面前,微微一笑:“几位公子,方才听你们议论女子读书之事,小女子有些不解,想请教一二。”
书生们一愣,没想到她这么从容。
“请教什么?”
“请教公子们——若女子不识字,如何管家?如何教子?若连账目都看不懂,如何打理内务?若连道理都不懂,如何相夫教子?”林映棠声音清朗,“再者,公子们说女子读书就‘不知自己姓什么’,那敢问——男子读书,是为了知道自己姓什么吗?”
书生们被问得噎住,其中一个涨红了脸:“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小女子只是实话实说。”林映棠环视茶馆里的客人,“在座诸位,谁家没有母亲、姐妹、妻女?谁不希望她们明事理、懂进退?识字读书,不过是为了让她们活得明白些,少受些欺骗,这也有错吗?”
茶馆里安静下来。几个老茶客点头附和:
“林姑娘说得在理!我闺女要是能识字,也不至于被那黑心掌柜骗了!”
“就是!我老伴要是会算数,家里账目也不至于一塌糊涂!”
书生们见势不妙,讪讪地走了。
林映棠回到柜台后,继续对账。指尖冰凉,心却越来越坚定。
她知道,这才只是开始。
太子的打压不会停,徐家的挑衅不会停,周贵妃的威胁也不会停。
但她也不会停。
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听她说,只要还有一个女孩想读书,只要还有一出戏能演……
她就会一直走下去。
窗外秋阳正盛,将封条上的字照得清清楚楚:
“奉太子谕,查封违禁。”
白纸黑字,像一道宣战书。
而林映棠接下这战书,眼神平静,脊背挺直。
这一仗,她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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