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我站在主殿前的高台上,风吹得衣袍直响。下面已经站满了人,从老一辈的龙神到刚觉醒血脉的年轻人,全都来了。他们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里有紧张,也有期待。
烛龙站在我侧后方,手一直搭在刀柄上。他昨天连夜安排好了秩序,现在整个广场被划成九个区域,每个支系按位置列队,安静等待。
我没急着开口,先扫了一圈人群。有些人低着头,有些人在互相低声交谈,还有几个年轻龙族的手指一直在抖。我能理解。谁都没打过这种仗,敌人在哪都不知道,只知道七天后他们会来,而且目标是让我们彻底消失。
“你们昨晚都看到了。”我终于出声,声音不大,但传得很远,“南荒的信号,北冥的移动结构体,还有那些被连起来的红点。这不是普通的战争,他们要的是我们的根。”
底下的人动了一下,有人抬头,有人握紧了拳头。
“我知道很多人在想,为什么要打?我们躲不行吗?藏起来,等风头过去。”我顿了顿,“可你们忘了,龙族不是靠躲活到今天的。”
我抬手指向祖龙殿后的碑林,“三千年前,四海动荡,妖族横行,是我们一脉一脉清理出来的太平。两千年时,天柱崩塌,洪水淹没大陆,也是我们九子联手撑起苍穹。一百年前,魔潮入侵,多少族人战死在边境外,才换来后面的安宁。”
有人开始点头,有几个年长的龙神挺直了背。
“每一次,都有人说我们撑不住。可我们每次都站起来了。”我的声音慢慢提了起来,“现在也一样。他们以为我们怕了,以为我们会退,会求饶。但他们搞错了一件事——龙族可以倒下,但从不低头。”
一个站在前排的年轻人猛地抬起头,眼睛红了。
“我不是来动员你们牺牲的。”我说,“我是来告诉你们,这一战,我们必须赢。不是为了称霸,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以后还能堂堂正正地站在这片天地之间。是为了我们的后代说起‘龙族’两个字时,不用压低声音,不用躲躲藏藏。”
全场静了下来。
“也许你会死。”我继续说,“也许我会死。但只要还有一个人站着,龙族就没输。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吼,这片天地就记得我们的名字。”
我停了几秒,看着每一个人。
“我不保证你能活着回来。我也不骗你说胜算很大。但我能保证一件事——你若战,我必同在。你若死,我为你收骨。你若退,我不拦。但凡留下的人,都是龙族真正的脊梁。”
说完这句话,我没有再看人群,而是转身走到高台边缘,抽出腰间的剑,插进石缝里。
剑身震动,嗡鸣不止。
下一秒,烛龙拔刀,单膝跪地,刀尖朝下,重重磕在地面。
“轰”一声,整个广场仿佛震了一下。
紧接着,前排的一个老龙神拄着拐杖站了出来,把他的战斧插在地上,躬身行礼。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越来越多的人走出队列,把武器插进地面,或单膝跪,或抱拳,或低头。
没有人喊口号,但气氛一点一点烧了起来。
我回到原位,目光落在最边上的一群年轻人身上。那是敖烈带的战团,平均年龄不到三百岁,很多还是第一次经历大战。
“你们怕不怕?”我问。
没人回答,但有人咬紧了牙。
“说实话就行。”我说。
一个瘦高的青年抬起头:“怕。但我更怕别人说我龙族子弟,临阵脱逃。”
周围一片沉默,随即响起低低的附和声。
“我也怕。”我说,“昨夜我坐在殿里,翻了三遍战备清单,还是睡不着。可我知道,只要我还站着,就不能让身后的人比我更难。”
我环视全场,“今天站在这里的,不分老少,不论强弱。只要你愿意守,你就是龙族的兵。这一战,没有旁观者。”
突然,东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敖广带着东部支系赶到了。他们来晚了,因为中途处理了一起异常灵流事件。但他一进来就直接走向自己的位置,挥手让部下列阵,然后自己走到最前面,摘下披风,扔在地上,单膝跪下。
这个动作像点燃了什么。
西面的老龙母站了出来,她是最早一批追随祖龙的老辈,如今白发苍苍,却一把撕开袖口,露出手臂上的旧伤疤,高高举起:“我战过三回大劫,今日再加一战!”
她的声音沙哑,却穿透全场。
“我战!”有人跟着喊。
“我战!”
“我战!!”
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狠。
到最后,整片广场都在回响。万龙齐吼,声浪冲天,连空气都变得滚烫。
我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沸腾的人群,一句话没说。
烛龙走过来,低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等。”我说,“他们快到了。”
他点头,转身去调度防线。
我没有动。太阳升起来了,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那些曾经害怕的眼睛,现在全亮着光。
一个传令官跑上来,递给我一块玉简:“南荒方向最新回报,那个山谷里的信号又出现了,频率比之前高了三成。”
我看了一眼,把玉简捏碎。
“告诉影七,按计划监视,不要靠近。”
传令官刚走,另一个影卫从侧面赶来,脸色不太对。
“怎么了?”我问。
“北冥那边……巡逻队失去了联系。最后一次传回的画面显示,海面下的东西浮到了浅层,外形像是……一座城。”
我说:“通知所有沿海支系,关闭水脉通道,启动二级警戒。”
他应了一声,飞快离开。
我抬头看了看天。
云层很厚,但压不下来。就像我们现在的心气,越压越高。
烛龙走回来,站在我旁边:“你觉得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快了。”我说,“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我们集结,我们准备,我们露出破绽。”
他冷笑:“那我们就给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破绽。”
我没接话,只是把手放在剑柄上。
远处,第一缕黑烟从南荒边境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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