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的过程短暂却仿佛被无限拉长,失重感攫住了沈清辞的每一根神经。预想中撞击硬物的剧痛并未传来,她落入了一张富有弹性、仿佛由无数坚韧纤维编织成的网中,缓冲了大部分力道。网绳深深勒进她的皮肉,带来一阵闷痛,但也仅此而已。
上方传来钢板合拢的沉重闷响,彻底隔绝了陆止安他们的声音和光线。世界瞬间被绝对的黑暗与死寂包裹,只有她自己狂乱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在耳边轰鸣。
他没有立刻杀她。这更像是一种……“安置”。
强光手电在坠落时脱手,不知滚落到了何处。沈清辞在网中挣扎着稳住身体,试图辨别方向。空气中那股混合着颜料、腐朽和死亡甜腻的气味在这里达到了顶峰,几乎令人窒息。而那种无处不在的精神共鸣,也强烈到让她头皮发麻,仿佛有无数冰冷的细针在刺探她的意识。
“咔……”
一声轻微的电流声响起,紧接着,幽蓝色的光芒自下方缓缓亮起,如同地狱的鬼火,逐渐驱散了部分的黑暗。
沈清辞向下望去,心脏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她身处一个巨大的、穹顶状的地下空间的半空中,被这张悬吊的网兜住。下方,是一个经过精心改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展厅”。
整个空间约有半个篮球场大小,墙壁被粉刷成肃穆的暗红色,上面悬挂着……不是画作,而是一个个被完全包裹在透明树脂中的人体标本!
他们有男有女,姿态各异,有的像是在奔跑中被定格,有的蜷缩如婴儿,有的则被摆出祈祷或哀嚎的造型。树脂完美地保存了他们临死前最后一刻的表情——极致的恐惧、痛苦、茫然,甚至有一两个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他们的皮肤苍白,眼神空洞,在幽蓝的光线下,如同博物馆里陈列的古老琥珀,只是内容物是鲜活的生命凝固成的恐怖。
而在这些“琥珀标本”之间的墙壁上,则用那深褐近黑的颜料,绘制着更大、更复杂的荆棘沙漏符号,每一个符号的细节都略有不同,仿佛记录着不同的“篇章”。
展厅的地面中央,是一个由废弃工业零件焊接而成的、类似祭坛般的平台。平台上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玻璃器皿、蒸馏设备、研磨工具,以及一排排装着不同颜色粉末和粘稠液体的瓶子——那是他调制“颜料”的工作台。
工作台旁边,立着一个空的、同样包裹着透明树脂的“展示框”,大小正好可以容纳一个人。框体边缘连接着一些不明用途的管线和电极。
而在祭坛的正前方,一张老旧却擦拭得很干净的木制靠背椅被孤零零地放置在那里,椅背上方悬挂着一盏射灯,灯光聚焦在空着的椅面上。
仿佛是为“贵宾”准备的观众席。
沈清辞的血液几乎要凝固。这里就是沈墨的“最终展厅”,是他二十多年“艺术”积累的恐怖陈列馆!那些树脂中包裹的,都是他“序列”中的牺牲品!
“喜欢吗?我亲爱的女儿。”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温和,低沉,带着一丝年长者特有的沙哑,却像毒蛇一样钻进沈清辞的耳朵。
她猛地抬头,望向声音来源。
在祭坛后方,一片阴影中,一个身影缓缓踱步而出。
他穿着沾满各色颜料的深色工装,身形清瘦,头发灰白,面容……与沈清辞记忆中那张温和的、带着书卷气的父亲面孔,有着七八分相似。只是,那双曾经或许充满慈爱或至少是平静的眼睛,此刻却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闪烁着理性与疯狂交织的、令人胆寒的光芒。岁月的刻刀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却也磨砺出了另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质感。
沈墨。她的父亲。果然是他。
他没有死。他一直活着,活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活在他用鲜血与骸骨构建的恐怖世界中。
沈清辞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恐惧、愤怒、悲伤、还有那源自血脉的、无法割舍的复杂情感,如同海啸般在她胸中冲撞。
“不用害怕,清辞。”沈墨微微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甚至有些……慈祥?如果忽略他身处的环境和所做的事情的话。“你是特别的。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也是我唯一的……观众。”
他仰头看着网中的沈清辞,眼神如同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你看,他们,”他张开手臂,指向墙壁上那些树脂标本,语气带着一种艺术家介绍自己得意之作般的自豪,“他们都只是……素材。必要的练习,为了理解生命在极致状态下的形态与色彩。但他们缺乏……灵魂的共鸣。直到你出生,清辞。”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沈清辞身上,变得炽热而专注:“你继承了我的天赋,不,你甚至超越了我!你能‘听’到他们,对吗?听到那些卑微生命逝去时的哀鸣与颤栗!这是何等的馈赠!我们本该是这世上最默契的搭档,共同探索生命与死亡的终极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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