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终于到来，但阳光无法驱散堡垒周围弥漫的浓重血腥和硝烟味，也无法照亮人们心中的阴霾。
战斗结束了。
堡垒大门前，丧尸的尸体堆积如山，污血浸透了土地，形成一片暗红色的、泥泞不堪的沼泽。残肢断臂和破碎的内脏随处可见，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几只侥幸未死的丧尸在尸堆中徒劳地挣扎嘶吼，很快被补枪点射解决。
堡垒内部，一片狼藉。自动武器站的枪管扭曲过热，弹壳铺满了地面。屋顶上，张伟冰冷的尸体倒在那挺打空了弹药的重机枪旁，胸膛被彻底洞穿，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仓库里，王姨、李璐、赵叔和小孙四人瘫坐在地上，身上沾满了搬运弹药时蹭上的油污和血渍，眼神空洞，仿佛还没有从昨晚地狱般的经历中回过神来。张伟的惨死和近距离面对死亡的压力，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冲击。
鹿呦鸣站在主控台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统计出的损失报告。
弹药消耗超过百分之六十，其中重机枪弹药和导弹几乎耗尽。
自动武器站损坏三台，需要时间维修。
合金大门严重变形，内部支撑结构出现疲劳损伤，需要大规模修复。
能源储备因高强度防御和“哨兵”系统全功率运转，消耗超过百分之四十。
唯一的好消息是，人员方面，除了张伟，其他四人只有些擦伤和过度疲劳。
代价惨重。
但堡垒守住了。
她调出最后那段战斗记录，反复观看那几道神秘的炽白色光束和人工制造的狂风。那种攻击方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高效、精准、近乎科幻。叶倾寒掌握的力量，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深不可测。
他出手了，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租金？他指的是她承诺的战斗数据。
鹿呦鸣沉默地将昨晚所有的战斗记录，特别是关于“狂躁剂”效果、丧尸反应、以及最后那神秘攻击的影像数据，打包加密，通过那部黑色电话的特定频道发送了过去。
她没有附加任何话语。
几分钟后，回复到来。
**数据收到。‘狂躁剂’实战效果超出预期，值得关注。‘乌鸦’此次失败，不会罢休。建议：修复优先，警惕二次渗透。——叶**
信息依旧冷静得像是在做实验报告，提醒她威胁尚未解除。
鹿呦鸣关掉电话，目光投向监控里那四个惊魂未定的幸存者。
她走出主控室，来到仓库。四人看到她，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缩紧身体。
鹿呦鸣的目光扫过他们，最后落在王姨和李璐身上。昨晚，是她们最后鼓起勇气帮忙更换了弹链。
“张伟死了。”她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少了一丝之前的绝对命令感，“你们活下来了。”
四人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
“堡垒需要修复。你们可以选择继续工作，换取食物和安全。或者，”她顿了顿，“我可以给你们一部分食物和一把武器，让你们离开。”
离开？看着监控屏幕外那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四人脸上露出更深的恐惧。离开这里，他们根本活不下去！
“我们留下！我们工作！求求你别赶我们走！”李璐第一个哭喊着说道，其他三人也忙不迭地点头。
“很好。”鹿呦鸣点头，“赵叔，你懂电工，负责协助检查维修受损的电路和武器站供电。”
“王姨，李璐，你们负责清理战场……内部的弹壳和油污，外部的尸体暂时无法处理，但需要喷洒消毒剂。”
“小孙，你的伤好了大半，负责统计剩余的日用品和食物库存，重新核对。”
她分配着任务，语气不容置疑，但却没有再以死亡相威胁。经过昨晚的共同“战斗”（尽管他们只是微不足道的辅助），一种极其微弱而诡异的共生关系似乎开始建立。他们需要她的保护，她需要他们的劳动力。
四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挣扎着爬起来，开始执行命令。忙碌，或许能暂时忘记恐惧。
鹿呦鸣则开始了最繁重的工作——修复大门。
她从空间里取出之前囤积的备用合金钢板、焊接设备、大型液压千斤顶。穿着外骨骼，她亲自操作，切割、焊接、加固那扇扭曲变形的大门。火花四溅，巨大的噪音在堡垒内回荡。
这是一项极其耗时耗力的工作。她全程冷着脸，动作却精准高效。外骨骼提供了强大的力量支持，但精神的疲惫无法避免。
期间，她一直保持着最高警惕，无人机不时升空巡逻，信号侦测系统全开，提防着“乌鸦”可能发起的报复性偷袭。
但一整天过去了，外面除了零星的丧尸游荡，异常平静。
“乌鸦”似乎在舔舐伤口，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夜幕再次降临。
修复后的大门虽然依旧狰狞难看，但总算恢复了基本的防御功能。堡垒内部也被粗略清理了一遍，多了几分生气，少了几分战后的破败。
四人领到了比平时稍多一点的食物和一小杯干净的饮水，甚至分到了一点热水擦洗身体。这对他们来说，几乎是天堂般的待遇。
鹿呦鸣独自一人坐在主控室，吃着简单的能量棒，看着屏幕上四人挤在仓库角落里，似乎因为疲惫而沉沉睡去。
她又调出了张伟尸体被简单包裹存放的画面，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末日之下，死亡司空见惯。
她拿起那部黑色电话，屏幕上是叶倾寒最后发来的信息。
警惕二次渗透……
她看向仓库的监控画面，目光再次变得锐利而深沉。
信任，依然是奢侈品。
而她还欠着叶倾寒一笔“租金”，以及一份……更深的人情。
这笔债，迟早要还。而还债的方式，恐怕由不得她来选择。
堡垒暂时安全了，但内外的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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