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村口那条浑浊的小河,水流湍急,裹挟着昨夜暴雨冲刷下来的枯枝败叶和黄色泥沙,打着旋儿奔涌向前。一条老旧但还算结实的乌篷船,在几个年轻汉子粗重的号子和奋力撑篙下,破开浪头,逆流而上。
李逍遥盘膝坐在狭窄的船舱里,身下垫着李有田匆匆塞来的一卷半旧的干草席。船身随着水波起伏摇晃,他却稳如磐石,只有褴褛的衣角在河风吹拂下微微摆动。他闭着双目,脸色在河面反射的粼光映照下,依旧透着失血后的苍白,但眉宇间那股因消耗过度而生的疲惫,已随着体内那缕微弱气流的缓慢运转而渐渐化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沉静,如同深潭。
昨夜雷霆灌顶,传承觉醒;今晨连施三针,起沉疴,救垂危,更几乎耗尽了他这具残躯初生的所有气力。此刻,每一次《逍遥乾坤诀》引气篇的运转,都如同在干涸龟裂的河床上艰难挖掘泉眼,缓慢却坚定。丝丝缕缕的稀薄灵气,混合着河面上微凉的水汽,被艰难地纳入体内,融入那缕细若游丝的气流之中,缓慢地修补着内腑的暗伤,也滋养着被强行拓宽的经脉。
胸口的玉佩,隔着湿透后又被体温烘得半干的破布衣衫,持续传来温润而稳定的暖流,如同一个永不枯竭的微型聚灵阵,支撑着这艰难的恢复过程。
船头撑篙的几个汉子,动作都带着十二分的小心,不敢发出大的声响,偶尔目光瞟向船舱那个沉默的身影,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他们亲眼目睹了那三根乌针的神迹,也听说了王癞子被抬走时腿上的惨状。傻子李狗蛋?早已是遥远模糊的记忆。眼前这位,是能让老村长都躬身喊“先生”的人物!
李有田蹲在船尾,花白的头发被河风吹得凌乱。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小包袱,里面是他压箱底的几支老山参,品相算不上顶尖,但在桃花村已是难得的宝贝。他浑浊的目光不时落在李逍遥身上,带着感激,也带着深深的忧虑。李先生这身子骨,能撑得住吗?清风镇…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船行约莫一个多时辰,两岸低矮的丘陵逐渐被抛在身后,河道变得宽阔了些,水流也平缓下来。前方,一座依山傍水、青灰色瓦顶鳞次栉比的镇子轮廓,出现在薄雾笼罩的视野里。码头处,大大小小的木船、水泥船挤在一起,人声、号子声、卸货的嘈杂声混杂着鱼腥和河水的土腥气,扑面而来。
清风镇到了。
乌篷船小心翼翼地靠上码头一处稍显僻静的石阶。李逍遥睁开眼,眸子里精光一闪而逝,随即恢复深潭般的平静。他站起身,动作依旧带着重伤初愈的滞涩感,但那股无形的气势,让准备搀扶的李有田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李先生,到了。”李有田连忙解开油布包袱,露出里面几支根须虬结、带着泥土气息的老山参,恭敬地双手递上,“这点…一点心意,万望您收下!或许…或许有点用。”
李逍遥目光扫过那几支参,品相普通,年份也浅,蕴含的药力微乎其微。但在这穷乡僻壤,已是难得。他微微颔首,没说什么,单手接过,随意地塞进怀里那个装着乌针皮套的破布口袋里。
“您…您要去哪?老朽…老朽在镇上有个远房侄儿开杂货铺,要不…”李有田看着李逍遥身上褴褛的衣衫和空空如也的双手,忍不住开口。清风镇鱼龙混杂,李先生这样子…
“不必。”李逍遥打断他,声音平淡无波。他抬眼,目光越过嘈杂的码头,投向镇子里青石板铺就、行人渐多的街道深处。那里,有他急需的东西——药材,钱,以及通往更广阔天地的信息。他抬脚,迈上湿滑的石阶,踏上了清风镇的土地。
李有田张了张嘴,看着那高大却略显单薄的背影汇入码头上的人流,很快被喧嚣淹没,最终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他转身,对着撑船的后生无力地挥挥手:“回…回吧。”
***
清风镇的街道比桃花村的泥路宽阔十倍,却也拥挤十倍。青石板路被无数脚步磨得光滑油亮,两旁是高低错落的铺面,布幡招展。卖鱼的吆喝声、铁匠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茶馆里说书人的惊堂木声、挑夫沉重的喘息声…各种声响混杂着汗味、脂粉味、劣质烟草味、油炸食物的油腻味,形成一股浓烈而浑浊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冲击着李逍遥的感官。
他穿行在人群中,步伐不快,甚至有些虚浮,但每一步踏在青石板上,都异常沉稳。褴褛的衣衫、满身的泥污和血迹,以及那张苍白却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脸,让周围的行人下意识地皱眉避开,投来或嫌恶、或好奇、或怜悯的目光。窃窃私语声在身侧响起:
“哪来的叫花子?臭死了!”
“啧啧,看那一身血,怕不是逃荒路上遭了匪?”
“晦气!离远点!”
李逍遥对这些目光和议论置若罔闻。他的意念如同精密的雷达,扫过街道两旁悬挂的招牌幌子——回春堂、仁济药铺、福安堂…药铺!他的目标很明确。怀里的老山参需要换成钱,更需要购买炼制淬体药浴和疗伤丹药的基础药材。玉佩空间空空如也,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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