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安是在一个星期后,踏上前往京城的火车的。
这次出差,是部里临时安排的,要去京城参加一个关于引进国外先进生产线的技术研讨会。
当他接到通知的时候,心里涌起的,除了工作上的责任感,还有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京城。
那个沈微微现在所在的城市。
这个念头,像一粒石子投入湖中,在他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自从那天在顾家,看到沈微微穿着那件属于他的衬衫,如此自然地出现在白月华身上,而他却选择了默许和纵容之后,沈微微就真的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她搬出了那个家,搬进了厂里的单身宿舍。
她没有再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信息。
甚至连那份拟好的离婚协议书,都迟迟没有送到他的办公室。
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断绝了与他之间所有的联系。
一开始,顾承安还以为,这又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
他认为,只要自己不去理她,过不了几天,她就会像以前一样,自己找个台阶下,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
他的办公室电话,始终安静得可怕。
那个熟悉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顾承安开始感到莫名的烦躁和不安。
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不习惯了。
不习惯回到那个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烟火气的家。
不习惯每天早上,再也喝不到那碗温度刚刚好的热粥。
不习惯在深夜加班后,再也没有一盏灯,是专门为他而留。
他甚至发现,自己在开会的时候,会走神,脑海里会浮现出沈微微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顾承安感到慌张。
他不愿意承认,那个他曾经以为可以被自己牢牢掌控在手心里的女人,正在以一种他无法预料的方式,脱离他的轨道。
所以,当去京城出差的机会摆在面前时,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他告诉自己,他只是去开会。
顺便,去看看那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他要让她知道,就算她跑到了天涯海角,也终究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火车在铁轨上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
顾承安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心情却始终无法平静。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小小的纸条。
上面写着沈微微在京城进修单位的地址。
这是他费了些周折,才从厂里的人事科那里打听到的。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纸条,眼神变得复杂而深邃。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颠簸,火车终于抵达了京城站。
顾承安没有去部里安排的招待所,而是直接打了一辆车,直奔纸条上的那个地址而去。
那是一个隶属于国家科学院的培训中心。
顾承安站在大门外,看着那栋略显陈旧的苏式建筑,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褶皱的衣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他只是想以一种胜利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然而,当他走进培训中心,向门卫打听沈微微的时候,得到的,却是一个让他始料未及的答案。
“沈微微?”那个上了年纪的门卫,推了推老花镜,想了半天。
“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女同志,是从海市机械厂来的。”
“不过,她一个星期前,就已经调走了。”
调走了?
顾承安愣住了。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调到哪里去了?”他急切地追问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门卫摇了摇头,“好像是上面直接下的调令,具体去了哪个单位,我们这种小地方,可没资格知道。”
巨大的失落感,瞬间将顾承安淹没。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浑身充满了无力感。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离谱的感觉。
那个女人,好像是故意在躲着他。
他不甘心。
他就不信,在这偌大的京城里,自己会找不到一个大活人。
接下来的两天,顾承安一边参加着枯燥的研讨会,一边动用自己所有的人脉和关系,疯狂地打听着沈微微的下落。
他找了部里的老同学,托了在京城工作的远房亲戚。
然而,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沈微微的名字,就像一颗投入大海的石子,没有激起任何的波澜。
就在顾承安快要放弃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他在研讨会上,遇到了一个从海市总工会来的老领导。
那位老领导,恰好知道一些内情。
“小顾啊,你说的是不是那个被秦老亲自点将,招进国家级重点实验室的沈微微?”
国家级重点实验室?
秦老亲自点将?
顾承安听到这几个字,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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