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纸的缝隙,在青砖地上投下几道苍白的光束。沈惊棠坐在安全屋的正厅里,手捧一杯已经凉透的茶,目光却没有焦点。乌苏尔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因为沈太医的女儿还活着,而且,她拿到了不该拿到的东西。”
脚步声从后院传来,萧绝和陆峥前一后走进屋内,两人身上都沾着晨露,神情凝重。
“陈管家的家人找到了。”陆峥率先开口,“在西城一处僻静的院落,有三名守卫轮流看守。我已经安排人盯着,随时可以行动。”
萧绝走到沈惊棠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乌苏尔还说了什么?”
沈惊棠将老人最后的话语复述一遍,声音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当提到“影卫最近又开始活跃”时,萧绝和陆峥交换了一个眼神。
“乌苏尔说的宫里的人,”陆峥沉吟道,“可能是当今圣上,也可能是圣上身边的人。”
“有区别吗?”沈惊棠问。
“区别很大。”萧绝站起身,走到窗边,“如果是圣上本人,那么整件事就是皇权的清洗,我们毫无胜算。如果是圣上身边的人假借圣意行事,那么还有周旋的余地。”
他从怀中取出那枚刻着“影”字的铜牌,在指尖翻转:“乌苏尔说,这枚令牌是影卫千户级别的信物,持有者能调动一支二十人的小队。章槐把它藏在书房暗格,说明他并不随身携带,只有在必要时才使用。”
“也就是说,”陆峥接过话头,“章槐手下的影卫成员,平时可能以其他身份隐藏在城中。只有见到令牌,才会现身听令。”
沈惊棠忽然想起父亲手稿中的一条记录:“父亲提到过一个病例——‘丙午年夏,诊城西铁匠赵某。右臂刀伤溃烂,高热三日不退。观其伤口,非寻常刀具所致,似为特制弯刃所伤。赵某言夜间遇盗,然神色闪烁,疑有不实。’”
她抬头看向两人:“这个赵铁匠,会不会就是影卫成员?受伤后不敢去太医署,只能找父亲这样的民间大夫?”
“有可能。”萧绝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城西铁匠铺……离归化坊不远。如果这个赵铁匠还活着——”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三声急促的鸟鸣,两短一长。陆峥脸色一变:“是我们的人发出的警报。有人朝这边来了。”
三人迅速行动。萧绝吹熄油灯,陆峥将炭盆移到角落用湿布盖住,沈惊棠收起桌上的茶具和文书。不到半盏茶时间,屋内已经收拾妥当,不露痕迹。
萧绝示意沈惊棠躲进内室的夹墙——那是宅子设计时预留的隐秘空间,仅容一人藏身。陆峥则隐入院中的柴房,那里堆满杂物,便于隐蔽和观察。
沈惊棠刚钻进夹墙,就听到院门被叩响。声音很轻,但很有节奏,三下,停顿,再三下。
不是章槐的人。章槐的人不会这么礼貌。
她透过夹墙的观察孔向外看去。萧绝已经走到院中,左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他打开院门,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她认得——是昨夜见过的乌苏尔。另一个是年轻男子,西域人相貌,扶着重伤的乌苏尔。
“快进来。”萧绝侧身让开,迅速关上门。
乌苏尔的状况很糟。他胸前有一道深深的刀伤,鲜血已经浸透外衣。年轻男子将他扶到正厅的榻上,萧绝立刻上前查看伤势。
“是谁干的?”萧绝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问。
乌苏尔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影卫……他们发现我去见你们……今早天没亮,三个人闯进我的住处……”
年轻男子用生硬的汉语补充:“我是乌苏尔的学徒,住在他隔壁。听到打斗声过来时,师父已经受伤,那三人正要下杀手。我吹响警哨,坊里的巡逻队赶来,他们才逃走。”
萧绝剪开乌苏尔的衣服,伤口很深,从右肩斜划至左肋,再偏一寸就会伤及心脏。他清洗伤口,敷上金创药,用干净布条包扎。
“伤口处理了,但失血过多,需要静养。”萧绝说,“你们不能留在这里,这里已经暴露了。”
乌苏尔虚弱地摇头:“不……我不是来避难的……我有重要消息……”
他示意学徒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后,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绘着奇怪的符号和线路。
“这是……”萧绝接过羊皮纸,仔细辨认。
“影卫在城中的据点分布图。”乌苏尔喘着气说,“我花了二十年……才一点点拼凑出来。红色标记是重要据点,蓝色是联络点,黑色……是处决点。”
沈惊棠从夹墙中走出,来到榻前。羊皮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像一张蛛网,覆盖了整个京城。她看到皇宫附近有几个红色标记,四方馆周围是蓝色标记聚集区,而城西和城南的几处贫民窟,散布着醒目的黑色标记。
“处决点?”她轻声问。
“影卫清理叛徒和知情者的地方。”乌苏尔闭上眼睛,“你父亲……很可能就是在其中一个地方遇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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