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巴赫的车厢内，静得能听见顶级皮革座椅，因为身体的细微移动而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顾倾城蜷缩在角落，像一只刚刚从猎人陷阱里被解救出来，却又被扔进狮笼的兔子。她不敢看林野，只能透过车窗的倒影，偷偷观察那个闭目养神的男人。
他的侧脸，在流光溢彩的霓虹灯下，一半光明，一半阴影，如同神魔的分割线。
刚刚在外滩发生的一切，已经彻底击碎了她过去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
法律、暴力、资本……这些凡人世界里至高无上的规则，在这个男人面前，脆弱得像沙滩上用手指画出的线条，一个浪头就能抹平。
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个，想要“让他来求我”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和无知。
她不是猎人。
她甚至，连成为他猎物的资格，都差点失去。
“坐过来。”
林野没有睁眼，声音平静地，打破了沉默。
顾倾城身体一僵，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挪动身体，坐到了他的身边。
一股清冷的，雪后松木般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罗曼尼康帝的酒香，钻入她的鼻腔。
这是，属于神只的味道。
“怕我？”林野依旧闭着眼。
“不……不怕。”顾倾城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
林野轻笑一声，终于睁开了眼。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转向她，带着一丝审视的玩味。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他说，“所以，你应该知道，我留下你，不是因为你这张脸。”
顾倾城的心，猛地一紧。
“我需要你的流量，需要你那张，能让亿万男人为你疯狂的脸，继续，为我发光发热。”
林野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划过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颊，动作，像是在欣赏一件，昂贵的瓷器。
“回到你的直播间，”他下达了指令，“告诉你的粉丝，你刚刚，经历了一场，由‘野神’为你量身定做的，终极浪漫。”
“把今晚发生的一切，除了沈观南和赵家那段，全部，美化成一场，神豪对你的，专属考验和宠爱。”
“我要让全网的女人，都嫉妒你，嫉妒到发疯。”
“我要让全网的男人，都想成为我。”
“做得到吗？”
顾倾城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她瞬间就明白了林野的意图。
他不仅要掌控她的人，还要，彻底掌控，由她所代表的，那庞大到恐怖的，网络舆论场！
他要的，不是一个情人。
他要的，是一个，最光鲜亮丽的，能为他吸引无数信徒的……传声筒。
“做得到！”她咬着嘴唇，重重地点头，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属于顶流主播的，那种对流量的，极致渴望。
恐惧，已经变成了，更高级的，混杂着崇拜与依附的，兴奋。
能成为魔王手中的第一把号角，何尝不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幸？
“很好。”
林野收回了手，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王建国的号码。
“沈天。”
他只说了两个字。
电话那头，王建国没有任何疑问，只用了一秒钟，就给出了精准的回答。
“林先生，沈天目前在老城区的‘蓝狐网吧’，C区37号机。根据我们的监控，他已经连续在那里，待了超过十五个小时。期间，只消费了三桶泡面和一瓶矿泉水。”
效率，一如既往地，高得令人发指。
“把车开过去。”林野对司机吩咐道。
然后，他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是苏桃的。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通。
“林野？”苏桃的声音，带着一丝刚刚从睡梦中被惊醒的，慵懒和不安。
“穿好衣服，下楼。”林野的语气，不容置疑，“我给你十分钟。”
“去……去哪里？”
“去见一个，需要被彻底清除的，垃圾。”
林野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他靠回座椅，重新闭上眼，仿佛刚才那几个，决定了无数人命运的电话，只是为了点一份，无关紧要的外卖。
蓝狐网吧。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由劣质烟草、廉价泡面、汗液和荷尔蒙，混合而成的，令人作呕的，颓废气息。
键盘的敲击声，鼠标的点击声，游戏里角色的嘶吼声，还有某个角落里传来的，压抑的鼾声，交织成一曲，属于失败者的，末日交响。
沈天，就坐在这片末日的中心。
他双眼布满血丝，头发油腻得打结，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富家公子，如今，和一个通宵打金的屌丝，没有任何区别。
他的电脑屏幕上，没有游戏，也没有电影。
只有一张照片。
是他和苏桃的合影。
照片上，苏桃笑得温婉，依偎在他的身边，岁月静好。
他伸出手，用微微颤抖的，沾满了烟灰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屏幕上，苏桃的脸。
“桃桃……”
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是喉咙里卡了一把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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