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突然停住——一张粘贴在报销单后的发票上,背面用铅笔潦草地写着一行字:“文旅广场-景观石-孙。”
那一刻,她仿佛听见了十年前父亲翻动账本时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也听见了洪水冲垮堤坝那一夜的雷鸣。
发票正面打印着:用途为“西堤加固工程二期物料款”,金额六十万整,收款方是“南阳县宏发建材有限公司”。
张冠李戴,移花接木。
她立刻拿出手机,调整角度,准备将这张关键证据拍下来。
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陈默川急促而低沉的声音:“有人来了,两辆车,没有牌照。正门下车,不止两个人。”
几乎在同一时间,门外走廊的尽头传来了沉闷的脚步声和对讲机断续的电流声。
小王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一把按住沈昭棠拿手机的手,嘴唇哆嗦着,用气音说:“不是保安……是便衣。”
来不及多想,沈昭棠迅速将那本账册塞回原位,小王则手忙脚乱地将空档案盒搬回去。
两人借着柜子的掩护,闪身躲进了两排顶天立地的档案架之间最狭窄的缝隙里。
“咔哒”,门锁被钥匙打开了。
刺眼的手电光束扫了进来,伴随着一个沙哑的男声:“……都检查一遍,特别是角落里那几箱,看看有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是那个黑衣男子!
沈昭棠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她和小王紧贴着冰冷的铁皮柜,连呼吸都几乎停滞。金属表面渗出的寒意透过衣料钻入脊背,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像无数细小的幽灵。
他们能清晰地听到那几个人翻动纸箱的哗啦声,以及彼此间低沉的交谈。
“孙主任交代了,这几天的旧档案必须盯紧。”
“放心吧,三组人轮着,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脚步声和说话声渐渐远去,门被重新锁上。
世界再次回归寂静,只有档案室的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陌生的烟草味,混合着刚才闯入者留下的汗腥气息。
小王浑身瘫软,几乎要滑坐到地上。
他拉着沈昭棠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走,快走!昭棠,这水太深了,我们……”
沈昭棠却摇了摇头。
她没有动,而是果断地转身,重新搬开档案盒,抽出刚才那本账册,精准地找到那一页,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六十万的发票撕了下来。
纸张断裂的轻微“嗤”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她迅速脱下鞋子,将发票对折再对折,塞进鞋底夹层——皮革内衬的温热与足底的触感交织,仿佛把一段燃烧的秘密贴肉藏好。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犹豫。
“你疯了!”小王惊得瞪大了眼睛。
沈昭棠扶起他,目光穿过黑暗,望向窗外模糊的城市灯火。
“我们必须带走一样东西。”
两人原路返回,悄无声息地从窗口翻出,消失在深夜的巷子里。
离开时,沈昭棠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栋沉寂的大楼,满屋散落的旧账本在她脑海中翻飞。
她低声说,像是在对自己,也像是在对那些沉睡的卷宗起誓:“这些纸片里藏着太多人的命运。”
与此同时,财政局大楼斜对面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里,那个被沈昭棠在楼道里见过的黑衣男子,正盯着柜台内部分割成十六格的监控画面。
其中一格,赫然是档案室偏门外的巷道。
他看着两个模糊的身影消失在监控的死角,缓缓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孙主任,”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他们又来了,这次还带了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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