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坐满了项目核心团队成员，以及战略、财务、设计、工程等相关部门负责人。巨大的投影屏幕上展示着项目最新的规划图和进度表。项目总经理正在做汇报，语气谨慎，试图突出成绩，也小心翼翼地提及了几个需要集团层面协调的难点。
起初，万鹿鸣只是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洁的会议桌面上敲击，节奏紊乱。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却又好像穿透了那些复杂的线条和数据，看到了别的什么——或许是酒吧迷离灯光下萧晴含泪的眼，或许是家里乐乐伸手要他抱时天真无邪的笑，又或许是林凤那看似温顺实则暗藏机锋的眼神。各种画面交织撕扯，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胸腔里堵着一团无处发泄的燥郁。
当项目总经理提到，因为与一家关键材料供应商的谈判陷入僵局，可能导致主体建筑工期延误大约一周时，万鹿鸣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停住了。
“延误一周？”他抬起头，声音平静得可怕，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酝酿着骇人的风暴，“理由？”
项目总经理心里一紧，连忙解释：“万董，对方突然要求涨价15%，理由是原材料市场波动。我们正在积极磋商，同时也在寻找备用方案，但评估下来，最优供应商还是他们，替换需要时间，而且质量风险……”
“我不想听理由！”万鹿鸣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如同惊雷炸响。他“嚯”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市场波动？谈判僵局？备用方案？”他一步步走向投影屏幕，手指几乎要点到汇报人的脸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每年支付你们高昂的薪酬，聘请所谓的行业精英，是让你们坐在这里跟我汇报‘可能’、‘大约’、‘正在努力’的吗？！”
他转身，锐利如刀的目光扫过会议室里每一张煞白的脸，那里面压抑了太久的愤怒、痛苦、自我厌弃和无处安放的保护欲，此刻终于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宣泄口，却如同决堤的洪水，猛烈而失控。
“战略部！你们前期的市场风险评估在哪里？为什么没有预判到这种级别的供应商波动？！”
“财务部！成本控制模型是纸糊的吗？15%的涨幅在你们的容忍范围？”
“设计部！”他的目光钉在低头不敢言语的设计总监身上，“我有没有说过，这个项目的地标性立面设计是灵魂？看看你们交上来的最新修改稿，平庸！毫无新意！简直是在侮辱这个地块的价值！”
“还有你们工程部！”他几乎是在低吼，“工期延误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资金成本增加，市场窗口错过，整个项目的投资回报率下滑！你们的进度管理是儿戏吗？！”
他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在会议室里来回踱步，将连日来积压的、针对自己命运的无力和愤怒，肆意倾泻在这些兢兢业业的下属身上。指责的言语越来越尖锐，甚至有些已经超出了工作范畴，带上了人身攻击的色彩。
“万氏不养废物！如果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如果连一份像样的设计图、一个靠谱的进度表都拿不出来，那就统统给我滚蛋！外面有的是人等着坐你们的位置！”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低着头，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成为下一个被炮火集中的目标。项目总经理额头上冷汗涔涔，几个年轻些的主管脸色发白，手指微微颤抖。他们从未见过一向以冷静、理智、手腕强硬着称的万董如此失态，这已经超出了严格要求的范畴，更像是一种情绪的总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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