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的航控中心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这地方本来是灯塔的神经中枢，现在彻底瘫了。
一圈大屏幕墙上全是雪花点，什么数据都没了，看着就心慌。
这是艾熙干的。她黑掉最高权限的时候，顺手把整个系统“清空”了，把这儿变成了一个死贵的空壳子。
所有穿制服的操作员都跟木头人一样杵在原地，手垂在两边，低着头，屁都不敢放一个，更别说去看那两个不速之客了。
白月魁大咧咧地坐在了总指挥的位子上。
那张椅子代表着灯塔的最高权力，但她坐上去却一点不违和，好像天生就该她坐。
她手里捏着块不规则的金属碎片，那是从临渊者机甲上掉下来的，上面还有被红色电弧烧过的焦痕。
艾熙没坐。
她走到大厅最里面的角落，靠着冰冷的墙，抱着胳膊闭上了眼。
她就那么站着，一句话不说，整个大厅的气氛都快凝固了，冷得瘆人。
镜南、维克多司令，还有几个命大活下来的城防军官，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站在中央的会议桌前。他们身上笔挺的军装，现在看着特别讽刺，活像一群等着判刑的犯人。
“能源还够撑多久？”
白月魁没抬头，声音平平地问，眼睛还盯着手里的那块碎片。
这一问，把现场那点可怜的安静给打碎了。
镜南嘴唇动了动，嗓子发干，挤出一个绝望的数字。
“关掉推进器，只留最基本的维生……最多，七十二小时。”
七十二小时。
白月魁把手里的零件往上一抛，金属片在空中划了道冷光，又稳稳落回她手心。
“也就是说，三天后，灯塔就是一口飘在天上的铁棺材。”
她总算抬起头，扫了眼这帮灯塔过去的高层。
“这就是查尔斯留给你们的‘未来’？”
没人敢吱声。
一个个都躲着她的视线，脸上臊得慌。这是他们一直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的事实。
“现在，我给你们另一个未来。”
白月魁站起来，话里有种让人没法拒绝的劲儿。
“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活下去的未来。”
她走到巨大的弧形窗户前，背着手，看着下面。
原来的玛娜生态核心区，现在被艾熙的红雷清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大地，还散发着臭味。
“艾熙的本事你们都看到了。清理地面，对她不是难事。能源，她也能搞定。”
白月魁的声音有种让人信服的劲儿。
“但她不是来当保姆的。”
“我们，从地面的龙骨村来，有个计划。”
她慢慢转过身，蓝色的眼睛里像有火在烧，直勾勾地看着众人。
“一个重建文明的计划。”
“我们要在废墟上，重新把工业体系建起来！从挖矿、炼钢，到能源，再到造东西！我们要靠自己的手，把这片地盘抢回来！”
她的话在大厅里回荡，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镜南和维克多心上。
重建文明？
这词对这帮在天上躲了几十年的人来说，太远了，太大了，听着跟做梦一样。
他们每天琢磨的，是怎么从怪物的嘴里多抠出点资源，怎么让灯塔这破铁壳子多飞一天。
“这……不可能……”
一个军官下意识地就反驳。
“地面全是怪物，玛娜生态是无敌的……”
“无敌的？”
白月魁笑了，笑里带着点冷冷的嘲讽。她抬手，远远指了下角落里那个一言不发的身影。
“你跟她说一遍，什么叫无敌？”
那军官的话卡在喉咙里，张着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冷汗“唰”一下就把后背浸湿了。
他才想起来，几个小时前，他们眼里的天灾、末日，被人家……一招就给清空了。
白月魁收起笑，语气变得很严肃。
“龙骨村，愿意接纳灯塔。”
“但不是收小弟，也不是收难民。是当……合作伙伴。”
“我们会成立一个统一委员会，一起管灯塔和龙骨村，一起搞重建。龙骨村会出技术、出人，最重要的，出诚意。”
她停了停，让这帮人消化一下，接着话锋一转，尖锐起来。
“当然，既然是合作，灯塔也得拿出你们的诚意。”
镜南的指甲掐进了肉里，她知道，该付代价了。
“我们需要灯塔所有的技术资料、科研人员，还有……你们那些还算完整的工业设备。这些，是重建的本钱。”
“最重要的一点，”白月魁的视线变得跟刀子一样，扎在每个人心上，“灯塔现在这套规矩，必须全废了。三大法则，上民和尘民那套，所有把人不当人、搞压迫的东西，都得扔进垃圾堆。”
“从今往后，灯塔只有一种人，叫‘幸存者’。唯一的标准，就是你为这个新家，能出多少力。”
这话一出来，等于直接把灯塔的老底给掀了。
维克多司令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腮帮子上的肉直抽抽。他一辈子都在维护这套规矩，可现在，这套规矩被证明了，是一条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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