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将他们领到谷地西侧,靠近陡峭山壁和一片茂密杂木林的边缘地带,便停住了脚步,面无表情地指向前面:“喏,就是那儿了。地方是破点,收拾收拾还能住。用水去西溪挑,柴火自己砍。每日辰时初刻,去东头谷仓领当日的口粮份额,过时不候。”说完,也不待他们回应,便转身快步离开了,仿佛多待一刻都会沾染上什么晦气。
四人顺着守卫指的方向看去,饶是已有心理准备,眼前的情景还是让叶宣倒吸了一口凉气,程牛更是直接骂出了声。
“他娘的!这…这也能叫院子?猪圈都比这强!”
只见一片半人高的荒草丛中,歪歪斜斜地立着几堵残破的土坯墙,勉强围出个不规则的形状。所谓的院门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一个豁口。院内的景象更是凄凉:两间低矮的茅草屋,其中一间的屋顶塌了大半,露出黑黢黢的椽子;另一间稍好,但茅草稀疏,显然也漏得厉害。墙壁布满裂缝,墙角堆满了碎石和腐朽的木头。院子里长满了齐膝的野草,一口布满青苔、边沿破损的石井孤零零地杵在角落。
一股荒凉、破败、被遗忘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与谷中那些虽然朴素但整洁完好的屋舍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这…这怎么住人啊?”叶宣小脸垮了下来,眼圈微微发红,一路支撑的坚强在看到这“家”时,几乎要崩溃。逃亡路上的风餐露宿是迫不得已,本以为到了“乐土”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安稳窝,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残垣断壁。
叶璇心中也涌起一阵强烈的辛酸和无力感。亡国的公主,如今竟要栖身于这连乞丐都嫌弃的废墟。但她很快压下翻腾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拉住妹妹的手,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鼓励:“宣儿,别怕。有墙有顶,总比露宿荒野强。收拾收拾,总能住人的。”
薛难神色不变,只是目光扫过屋顶和墙壁的破损处,又看了看那口井,似乎在评估修缮的难度。
“呸!”程牛狠狠啐了一口,满脸的络腮胡子都气得抖了起来,“这柳谷主,看着和气,下手可真够狠的!这破地方,分明是打发叫花子!”他骂归骂,手上动作却不慢,一把将背上的包袱甩在地上,撸起袖子,露出筋肉虬结的粗壮胳膊,“他奶奶的,老子就不信收拾不出来!丫头们,靠边站,看程大叔的!”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院子,如同愤怒的公牛闯入了废墟。目光扫视一圈,很快盯上了几根还算粗壮、斜倚在断墙上的腐朽房梁。他走过去,低喝一声,双臂筋肉坟起,如同铁铸,猛地抱住那根足有成年男子腰粗、湿滑腐朽的梁木。
“起——!”随着一声闷雷般的低吼,程牛腰马合一,全身力量爆发。只听“咔嚓”几声脆响,腐朽的木头在他巨力下断裂,那根沉重的房梁竟被他生生从废墟中拔了出来!他双臂一抡,将几百斤重的梁木像扔柴火一样甩到院子中央,砸得地面微微一震,尘土飞扬。
这非人的力量,看得叶宣张大了嘴巴,连叶璇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
“好…好厉害!”叶宣忍不住小声惊呼。
程牛拍了拍手上的灰土,咧嘴一笑,带着几分豪气:“小意思!丫头,去,找点能用的石头,先把这豁口堵一堵,当个门!璇丫头,看看屋里还有啥能用的破烂,清理出来!薛先生,您看看这屋顶和墙怎么弄结实点?我去林子里弄点新木头和茅草!”
在他的指挥下,四人立刻行动起来。辛酸和隔阂暂时被求生的本能和共同的目标压下。
叶宣像只小鹿,忍着被荒草割伤的刺痛,在院子里翻找相对完整的石块,吭哧吭哧地往院门豁口处搬。小脸上沾了泥灰,汗水顺着鬓角流下,却咬着牙不喊累。
叶璇则走进了那间屋顶稍好的屋子。里面阴暗潮湿,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味。地上散落着瓦砾、碎木和不知名的杂物。她挽起袖子,找来一根相对结实的木棍,开始清理。先将大块的垃圾清理出去,再用破布沾了井水,井水倒是清澈,只是打水颇费力气,擦拭唯一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破桌子和两张歪歪扭扭的长凳。每一下擦拭,都仿佛在擦去过往的浮华,直面现实的粗粝。看着手上沾染的污垢和磨出的红痕,亡国的悲凉和寄人篱下的苦涩再次涌上心头,但她眼神依旧坚定。
薛难则在仔细勘察屋顶和墙壁。他用手指敲击土坯墙,倾听声音判断内部的空洞程度;抬头观察屋顶的椽子结构,计算着需要修补的范围和材料。他动作不快,却异常精准高效,很快便在心中勾勒出修缮的方案。偶尔,他会指点叶璇如何更省力地清理,或提醒叶宣注意脚下松动的石块。
程牛的效率最高。他如同一头不知疲倦的蛮牛,挥舞着一把路上捡来的缺口柴刀,冲进旁边的杂木林。只听林中传来一阵阵“咔嚓”、“哗啦”的巨响,不多时,他就扛着好几根碗口粗、削去枝桠的新鲜树干走了回来。接着又抱来大捆大捆坚韧的茅草和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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