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闸门将外界的一切声响和危险彻底隔绝,只留下一种近乎真空的死寂。柔和却冰冷的人工白光从通道顶部的灯带洒下,照亮了空气中缓缓飘浮的、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细微尘埃。
何啸瘫坐在冰冷光滑的金属地面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闸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刚才那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瞬间,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和精神。背后闸门外,那“清道夫”切割臂劈砍的刺耳声响似乎还在耳边回荡,让他心有余悸。
莉娜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几乎是跪趴在依旧昏迷的凯斯身边,肩膀剧烈起伏,眼泪混合着汗水灰尘,在她苍白的脸上冲出几道泥痕。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让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呜咽。
过了好几分钟,两人才勉强从极致的恐惧和肾上腺素飙升的余波中缓过神来。
“…我们…安全了?”莉娜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她抬起头,茫然地环顾着这条散发着非人造光亮的通道。通道笔直地向前延伸,深入未知的黑暗,墙壁是某种银灰色的合金,光滑无缝,看不到任何接口或控制面板,只有头顶那仿佛永恒不变的柔和光源。
何啸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呼吸,同时将感知小心翼翼地向外延伸。
首先感受到的,是背后那扇厚重闸门所传来的、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能量屏障。它如同一堵无形的墙,完美地阻隔了外界的一切。那个“清道夫”单位似乎并没有放弃,他依旧能模糊地感觉到一种冰冷的、持续的“扫描”和“尝试破解”的意图从门外传来,但都被这能量屏障无情地挡在了外面。
短时间内,它似乎进不来。
何啸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即心又提了起来。他将感知转向通道内部。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笼罩了他。
这里的气息与他之前感知过的任何地方都截然不同。没有废土的荒芜和辐射,没有“秩序场”那种冰冷的死寂,也没有古战场那种怨念和狂暴的残留。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种极致的…“秩序”和“稳定”。但这种秩序,又与“秩序场”那种强制性的、抹杀一切的格式化不同。它更像是一种精心设计、自我维持的、沉睡中的…“系统”。
空气循环系统发出极其低沉的、几乎听不见的嗡鸣,保持着恒定适宜的湿度和温度。能量流动如同血液般,在墙壁和地板深处沿着预设的管道平稳运行。一切都井井有条,精确无误,仿佛时间在这里陷入了某种永恒的停滞。
而更让何啸心悸的是,他心口的世界树碎片,正与这个沉睡的“系统”发生着一种奇特的、深层次的共鸣。
碎片不再像在外面那样,时而活跃时而警惕。在这里,它散发出一种温和而持续的暖意,那探出的嫩芽虚影甚至微微摆动着,仿佛回到了某种…“舒适”的环境?它与脚下这座设施之间,仿佛存在着某种古老的、未被完全斩断的联系。
【欢迎来到,‘方舟’第七号生态前哨站。幸存者。】
那古老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打破了通道的寂静,来源似乎是遍布墙壁的隐藏发声器。声音依旧僵硬缺乏波动,但却没有了之前的敌意,更像是在执行某种预设的程序。
“方舟…前哨站?”莉娜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凯斯身边,警惕地打量着西周,“这是什么地方?它…它是在对我们说话?”
何啸也皱紧了眉头。他尝试着对着空气开口:“你是谁?这里安全吗?”
没有回应,那声音似乎只是单向的公告。
他想了想,又举起手中依旧与验证接口残留着微弱能量连接的翡翠碎片,再次问道:“你认识这个吗?”
这一次,通道深处的黑暗尽头,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
嗡…
一阵更清晰的能量流动声从前方传来。紧接着,远处通道的灯带逐一亮起,如同被点燃的引信,迅速向着深处蔓延,将黑暗驱散,露出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轮廓。
同时,那合成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检索和确认的意味?
【检测到‘生命摇篮’协议相关高维能量特征…权限等级重新核定中…】 【核定通过。临时访客权限授予。基础生存物资配给权限开放。医疗救助单元启动。请遵循指引光线前行。】
一道柔和的蓝色光线,从他们前方的地面凭空投射出来,如同一条发光的丝带,沿着通道向着深处延伸。
医疗救助?生存物资?
这几个词如同甘霖,瞬间击中了莉娜几乎枯竭的希望。“它说医疗救助,凯斯有救了。”她激动地抓住何啸的胳膊,眼泪再次涌出,但这一次是喜悦的。
何啸的心也剧烈跳动起来。他看了一眼生命体征越来越微弱的凯斯,又看了看手中与世界树碎片共鸣的翡翠,一咬牙:“跟上它!”
两人再次架起凯斯,跟着地面那条蓝色指引光线,踉跄着向通道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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