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与尘埃交织的边境难民营,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腐朽的气息。
然而,在这片灰色地带的一角,一间由竹子和油布搭建的简陋茶棚,却成了唯一的净土。
这里是苏晚卿的“听雨轩”。
茶棚第二日,学员们依旧沉默。
她们是战争的幸存者,也是被剥夺了感知的人。
炮火偷走了她们的亲人,也偷走了她们舌尖上的味道和指尖的触感。
她们活着,却像一具具行尸走肉,对外界的一切刺激都麻木不仁。
苏晚卿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从随身的行囊中,安静地取出十二个小小的牛皮纸包,每一个上面都用隽秀的笔迹写着茶名。
她没有讲解繁复的茶道礼仪,只是对众人说:“今天,我们闭上眼睛喝茶。”
阿墨在一旁不解,却见苏晚卿已开始注水冲泡。
她将十二种陈年茶叶,按照“冷、涩、苦、回甘”四个截然不同的阶梯,编排成一个盲泡序列。
第一杯,是冷冽的龙井。
“感受它,像山巅未融的雪。”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力。
女人们机械地举杯,麻木地将茶汤送入口中。
第二杯,是涩感强烈的生普。
“记住这种感觉,它会抓住你的舌头,像砂纸磨过树皮。”
第三杯,是苦味深沉的苦丁。
“不要怕,把这股苦,咽下去。”
当第十杯,一杯岩韵十足的老枞水仙被递到她们手中时,奇迹发生了。
一名年仅十六岁的少女,在茶汤滑过喉咙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
她那双空洞了三年的眼睛里,毫无预兆地滚下两行浑浊的泪水。
起初是无声的啜泣,随即化为压抑不住的痛哭。
“……甜的。”她哽咽着,吐出模糊的字眼,“我尝到了……是甜的。”
这哭声像一枚引信,瞬间点燃了整个茶棚。
一个接一个,那些早已忘记哭泣为何物的女人们,纷纷掩面而泣。
她们不是在为悲伤哭泣,而是在为一场迟来的“苏醒”而战栗。
阿墨握着笔的手微微发抖,在记录本上飞快地写下一行字:她不是在教茶,她是在用味道的刀,剖开她们被战争封死的躯壳,帮她们找回被偷走的身体。
“舌头记得住味道,”苏晚卿看着满室的泪水,轻声说,“心,才敢醒来。”
与茶棚的静谧救赎不同,几十米外的临时医务站,是一片真正的炼狱。
营地突发急性肠胃炎,傅承砚已经连续三十六个小时没有合眼。
他像一架不知疲倦的机器,沉默地协助医生输液、分药、处理呕吐物。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傅总,只是一个穿着洗到发白T恤的国际医疗志愿者翻译。
一个刚做完阑尾炎手术的五岁幼童,因术后躁动,猛地撕裂了腹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纱布。
孩子凄厉的哭声刺穿了整个医务站,两名年轻护士手忙脚乱,却怎么也无法让他平静下来。
傅承砚闻声而来,他拨开人群,在孩子面前缓缓蹲下。
他没有立刻去处理伤口,而是用一种极轻、极柔的语调,哼唱起一段陌生的缅语歌谣。
那调子简单又古老,带着山林间的微风气息。
那是他那位早逝的母亲,留给他唯一的记忆碎片。
神奇的是,孩子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
傅承砚趁势拿起针线,为他重新缝合创口。
他的动作精准得如同教科书,每一针的力道却又轻得不可思议,仿佛不是在缝合皮肉,而是在修补一件稀世珍宝。
事后,远在千里之外的温嫕调取了营地的值班日志,通过视频连线问他:“你用了‘延迟缝合法’?那是为避免二次创伤,给成人设计的复杂技术,对儿童来说太耗时了。”
傅承砚擦拭着器械上的血迹,头也未抬,声音沙哑:“我不想让他再疼一次。”
温嫕在屏幕那头沉默了。她知道,他说的不是那个孩子。
苏晚卿很快从阿墨口中听说了这件事。
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走向医务站,甚至连目光都未曾投过去。
她转身回到茶棚,取出一小包特制的陈皮茶粉,递给阿墨。
“送过去,说是助消化的。”
阿墨将茶粉送到时,傅承砚正靠在墙角休息。
边境潮湿,那包茶粉已经有些受潮结块。
他却看也未看,直接撕开包装,将整袋粉末混着凉水悉数吞下。
当晚,他在厕所和病床之间来回折腾了十几次,腹泻到几乎虚脱,却依旧坚持值完了后半夜的班。
沈知节通过远程医疗系统看到了他的症状记录,发出一声冷笑,给温嫕发去一条信息:“他是故意的。这哪是喝助消化的茶,这分明是在用一场极致的生理痛苦,惩罚自己没能在她流产时,守住那一针救命的黄体酮。”
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
茶棚的简陋屋顶开始漏水,雨水顺着竹竿的缝隙滴落,学员们一阵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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