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小时后,当最后一根合金板铺设完毕,一条宛如悬挂在深渊之上的银色丝带,奇迹般地贯通了天堑。
苏晚卿没有丝毫犹豫,亲自带队试走。
队伍行至栈道中段,脚下的步道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频率奇特,仿佛是来自大地深处的脉搏。
身后的队员们一阵惊慌,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别动!”苏晚卿却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她闭上双眼,侧耳倾听了片刻,那股震动便消失了。
她猛地转身,目光如炬,看向队伍末端、正在检查最后一个节点的傅承砚:“是你设计的震动反馈系统?”
傅承砚抬起头,沾满灰尘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点了点头:“每块踏板下都连接着一根传感藤,直通地底。任何超过预设值的异常压力,都会第一时间通过藤条的物理震动,传导至两端的守岗哨。”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这是你教我的,‘茶有预警,人亦当察微’。”
苏晚卿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她终于,极轻地牵动了一下嘴角,那是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却像冰川上裂开的第一道缝隙。
“你还记得我说的话。”
顺利通过峡谷,车队进入了一片从未被标记在地图上的死寂茶林。
放眼望去,枯枝遍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败的死气。
苏晚卿蹲下身,捻起一把土壤放在鼻尖轻嗅,眉头瞬间紧锁:“根腐病,而且是传染性极强的那种。这片茶园已经死了。”
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惋惜和寒意,正准备绕路而行。
傅承砚却忽然做出一个让所有人惊骇的举动。
他默默脱掉脚上的登山靴,赤着脚,一步步走进那片死寂的茶林。
然后,他竟双膝跪地,整个人俯趴在满是腐叶和泥浆的地上,伸出那双曾签署过亿万合同的手,开始一寸一寸地翻检、触摸、感受那些腐烂的根系。
“傅总!”沈知节见状,立刻想上前阻止,“这下面可能有未知的病菌和毒虫,太危险了!”
一只粗糙的大手拉住了他。
是林工。
“让他查。”老工程师的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他不是在发疯,他是在救赎。”
整整三个时辰。
当傅承砚从林中爬出来时,他浑身污泥,脸上、发间全是腐烂的叶片,狼狈得像个逃荒的难民。
但他眼中,却亮着惊人的光。
他小心翼翼地摊开掌心,那里躺着一只已经病变的茶蠹虫,虫身上附着着奇异的菌丝。
“源头在这里。”他沙哑地开口,“是外来苗木携带的变异菌种,通过这种蠹虫传播。但……还有救。”
说完,他从自己的装备包里,拿出了几瓶自制的生物制剂,那是他根据沿途收集的植物样本和微生物,调配出的东西。
他亲自带队,对确认的病区进行喷洒,并用茶渣和石灰铺设了一条长长的隔离带。
七日后,当车队准备拔营时,有人惊喜地发现,那片死寂茶林的隔离带边缘,竟真的冒出了星星点点的嫩绿新芽。
苏晚卿走到那片新生之地,亲自采下一片最鲜嫩的叶芽,置于鼻尖轻嗅,那股清冽的茶香,带着泥土和岩石的坚韧气息。
最终,她将这片意义非凡的嫩芽,小心地夹入了随身携带的茶经扉页。
当夜,篝火熊熊。
苏晚卿借着火光,翻开那本厚重的茶经。
她发现,不知何时,书里多了一页手绘的图纸——画的正是这片茶园的生态修复模型,从病理分析到隔离方案,再到后期的土壤改良,详尽无比。
署名的位置,依旧是空白。
她凝视着那张图良久,提起笔,在图纸下方那片空白处,添上了一句清秀而有力的小字:
“治伤如烹茶,火候在忍与敢之间。”
合上书时,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远处,傅承砚正背对着篝火,独自一人在溪边清洗那些沾满泥土的工具,高大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沉默而可靠。
她收回视线,对着身边的阿墨轻声道:“明天,教孩子们认虫。”
第二天的教学,就设在那片新生的茶园边上。
孩子们和新学员们围坐成一圈,好奇地看着苏晚卿拿出的各种标本。
苏晚卿刚要开口,傅承砚忽然从人群外围走到了她面前。
在所有人错愕的注视下,他双膝一弯。
但他没有跪下。
他只是极为自然地平身蹲下,降低自己的重心,让自己与那些坐在地上的孩子们视线齐平,以免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他们看标本的视线。
那不是一个乞求的姿态,而是一个守护与辅助的姿态。
苏晚卿只怔了一瞬,随即,她什么也没说,自然地从他身边跨过,将手中的教学垫铺在了他身旁。
那一刻,和煦的阳光穿过新生的茶芽,在两人并排的肩头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拍照,四周只有风吹过新鲜茶叶的沙沙声。
在他们身后很远的地方,阿墨默默地放下了手中一直举着的摄像机。
车队继续前行,在翻过最后一座雪山垭口后,一座巨大的、废弃的茶庄出现在众人眼前。
它坐落于一处着名的高原风口,狂风终年不息,将整座庄园的木结构吹拂得发出鬼魅般的呜咽。
而这座几乎被风掏空的茶庄,在寂静的夜里,总会响起第三种声音——一种不属于风,也不属于人的,细碎而固执的叩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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