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地边缘,十二根巨大的石桩拔地而起,以一种古老的阵法序列排开,彼此间隐有气场流转,仿佛一个巨大的“茶阵结界”,将整个山巅牢牢守护。
那座为她而建的避险棚,静静矗立在无字碑前。
棚内,一张她最熟悉的尺寸的茶案上,陈列着全套她惯用的汝窑茶器,纤尘不染。
旁边一只银壶中,炭火正温着一壶山泉,壶壁上附着的数字温度计,精准地显示着——88℃。
是她冲泡岩茶时,最爱的水温。
苏晚卿一步步走向那座无字碑。
碑身上,那行“你走后,我成了路”的字迹依旧深刻。
而在它的下方,多了一行用匕首尖刻出、极细极小的补充:
“当她归来时,路又变回人。”
她缓缓抬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石面时,脚下却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整座云顶台地,竟开始以一种恒定的、极其缓慢的速度旋转起来!
随着台地的转动,边缘的加固结构露出了隐藏于地下的真容。
那根本不是钢筋水泥,而是一个由无数压缩茶渣、天然树脂与柔性金属网交织编织而成的巨大生态支撑网!
它的核心动力源,是一台深埋于地下的、发出沉稳心跳声的机械装置。
林工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双手插入泥土,感受着那与苏晚卿摇动茶篓时频率完全一致的震动,骇然失声:“天哪……这不只是修复……这是……这是把她的生命节奏,做成了大地的脉搏!”
苏-晚卿没有理会身后的惊呼,她走入避险棚。
案几上,除了茶器,还静静地放着一本用线装订的手抄本。
封面三个字:《茶经》。
她翻开来,每一页,都是傅承砚那风骨凛冽的笔迹。
他不仅抄录了原文,更在每一句旁,都写下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那些批注,记录的不是他对茶的理解,而是他对她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个动作的理解与实践。
“‘汤沸如鱼目,为一沸。’晚卿说,心乱时,听水声便可静。我试过,不行。或许,听的不是水,是她。”
“‘器为茶之父。’她摔碎那只杯子时,我以为她恨它。后来才知,她是恨我。”
她一页页翻过,指尖微颤。
翻至末页,大片的空白之上,只用血色写着一行字:
“如果你回来,请允许我继续不懂你,只要能陪你懂这个世界。”
苏晚卿静立了许久许久。
她从颈间取下那枚始终温热的玉佩,不是她送他的那枚空壳,而是属于她自己的、内藏祖传茶种的那一枚,轻轻地,放在了那本手抄的《茶经》之上。
就在此刻,远处山脊的密林中,传来一阵熟悉的、极富韵律的敲击声。
一下,又一下。
不是引导,不是催促,只是一句无声的问候:你到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转身走出避险棚,将一枚新制的茶牌,系在了门外迎风作响的铜铃之下。
茶牌正面,是“烬→生”两个字。
背面,一行清秀小字:“这次,换我来找你。”
夕阳熔金,将天边的云霞烧成绚烂的橘红。
她没有走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而是独自一人,缓步走向来时的归尘道。
行至半山腰,她脚步一顿。
当年,她亲手埋下茶苗的那片荒坡,如今,已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新生茶园。
清风拂过,茶香醉人。
她走近了才发现,每一株茁壮的茶树树干上,都用刀刻着一个微小却清晰的符号。
有的是她摔碎后又被金缮修复的陶杯纹样,有的是傅承砚肩扛横梁的精悍身影,而最多的,是两个并列的、一大一小的脚印。
她伸手,摘下一叶最嫩的新芽,含于唇间。
极致的苦涩瞬间炸开,而后,是排山倒海般汹涌的回甘。
就在她即将转入通往山下密林的岔路时,身后,传来一阵极轻、却无比清晰的脚步声。
那声音没有追赶的急切,也没有远离的犹豫,只是以一种完美的同步,与她的步调重合。
她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头,只是前行的脚步,在那一刻,微微放缓了一丝。
风起处,两道被夕阳无限拉长的影子,终于在崎岖的山路上并肩而行,严丝合缝,再无间隙,一同投向那通往人间烟火的尽头。
而在遥远的城市,傅氏老宅那间尘封已久的书房里,一封从未被拆封的信,静静地躺在落满灰尘的案头。
信封上,是苏晚卿离去前写下的最后笔迹:致未来的我们。
夜色渐深,并肩的影子融入了山林的黑暗。
苏晚卿望着脚下这条来时艰难、此刻却无比顺畅的归尘道,心中一个念头,如新生的茶芽般,破土而出。
来时为“归”,是回到原点,看清真相。
那么去时,便该为“尘”。
她要亲手,将这三年积压在心头、附着在两人过往中的最后一粒尘埃,彻底拂去。
前路共行,但在此之前,她还需独自走完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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