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林工绝望地准备申请启用应急无人机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将北麓那处最危险的塌方点照得雪亮。
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只见泥石流滚滚而下的豁口处,苏晚卿与傅承砚正并立其中。
他用自己的身体,死死顶在一块摇摇欲坠的巨石下方,将身后那片区域护得密不透风。
泥浆裹满他半边身子,有细碎的滚石砸在他背上,他却像一尊钉死在那里的铁铸雕塑,纹丝不动。
而在他用身体护出的那方狭窄的安全区里,苏晚卿正用一把特制的长柄茶锄作为支点,精准地撬动着另一块更为关键的悬石。
她全身同样湿透,发髻散乱,清冷的面容在雨水的冲刷下,反而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坚韧。
他们的配合,没有一句言语交流,却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的生死搭档。
“顺这个方向挖,”苏晚卿的声音穿透雨幕,清晰地传到他耳边,“下面有老樟树的根系托着土层,可以形成一个天然的挡土坝!”
傅承砚毫不犹豫,立刻按照她指的方向,徒手疯狂地刨挖起来。
果然,不到半米深,坚韧虬结的树根盘根错节,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灾后复盘会上,气氛凝重。
林工看着手里的损毁报告,沉声道:“这次太险了。我提议,正式建立‘双人夜间巡护制’,必须两人一组才能上山。”
话音刚落,一个老村民就闷声反对:“两个人?跟谁?跟他吗?”他浑浊的眼睛瞥向角落里默不作声的傅承砚,“林工,我们敬佩苏老师,但这个外乡人……他凭什么?他配吗?”
一时间,会议室里议论纷纷。
“对啊,他以前可是……”
“让他巡山,我们不放心。”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苏晚卿,首次为他开了口。
“配不配,不看过去,看手上的茧。”
她的声音不大,却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
她当众摊开自己的右手掌心,那只曾抚过无数名贵古琴、泡出绝世好茶的手,此刻新伤叠着旧痕,布满了细密的划痕和厚薄不一的老茧。
然后,她清冷的目光,指向门外晾衣绳上挂着的一排工装。
“傅承砚那件,袖口已经磨穿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工装袖口处,赫然打着一块四四方方的补丁。
那补丁的布料,是一种极考究的、带着暗纹的藏蓝色精纺棉。
苏晚卿的目光微微一闪。
那是她很多年前,亲手为他做的第一件衬衫的布料。
他竟然还留着。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最终,林工一锤定音:“我同意。……就先试行这个方案。”
“我补充一句,”苏晚卿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一丝温度,“搭档轮换,不限于我们二人。”
角落里,傅承砚缓缓端起面前那杯粗劣的苦丁茶,低头抿了一口。
滚烫的茶水带来的氤氲热气,瞬间模糊了他眼底那一点点微不可察的光。
又过了几日。
某个凌晨,轮到值夜的沈知节在医护站外的走廊下,发现了蜷缩成一团的傅承砚。
他浑身滚烫,嘴唇干裂,已经烧到了三十九度。
即便在半昏迷中,他的右手依旧死死攥着半张被雨水浸泡过、又风干了的图纸。
沈知节小心地展开图纸,发现上面用各种颜色的笔,密密麻麻地标注着箭头和符号,是一份手绘的“茶山微气候风向图”。
原来,这连续十一夜,他不仅在做那些体力活,更是在用最原始的方式,潜心观测记录着山谷间每一丝气流的微妙变化,试图找出那个影响古茶树发芽率的关键通道。
苏晚卿闻讯赶来时,傅承砚正躺在病床上,说着胡话。
她看着那张布满数据的图纸,脸上未见半分责备或动容。
她只是沉默地命人抬来一盆燃烧的炭火,然后,将那张图纸悬于火盆的热气上方。
奇迹发生了。
图纸上原本看似杂乱的墨迹,在遇到温热气流的烘烤后,竟微微晕染开来,显现出一组用特殊墨水绘制的、隐藏的等高线规律。
那些风向的箭头,与等高线交织在一起,清晰地勾勒出了几条隐形的“风道”。
“你画的是风,可风不留痕。”她对着昏睡中的男人,也像在对自己轻声说道,“但它吹过的叶子,会记得自己偏转的角度。”
三天后,傅承砚退烧。
而苏晚卿正式宣布,启动“风语计划”——依据这份精密的风向图,重新规划育苗区的布局和防风措施。
她亲自拟定了任命书,指定傅承砚负责后续的数据建模工作。
但在任命书的末尾,她用清隽的笔迹加了一句:“本项目所有成果,归属全体归藏堰护堰人。”
当晚,傅承砚在灯下,用他那只写过无数价值千亿合同的手,一笔一划地重抄这份文件。
当抄到签名处时,他的笔尖顿住了许久,最终,他没有写下自己的名字,而是缓缓抬起右手拇指,在那片空白处,重重地按下一个沾着茶灰和泥土的指印。
同一时刻,山巅的茶亭里。
苏晚卿从一个锦盒中,取出了另一枚小小的、用胎发绣成的作品。
这一次,不再是那朵封存在水晶里的、代表伤痛与终结的茶花。
而是一片刚刚舒展开来的、充满生命力的嫩叶。
她将它静静地放置在窗边的石案上,任由清冷的月光洒落。
风穿亭而过,仿佛听见了某种无声的应答。
这张图,画尽了风的轨迹,却还未描摹出山的呼吸。
而山真正的呼吸,藏在每一片初生茶叶上,第一滴晨露凝结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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