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神…力……”愚公不由自主地辨认起几个勉强能看出轮廓的象形古字,声音干涩沙哑。这难道就是那旅人口中的“古老力量”?他脑中一片混乱,传说与现实在这一刻猛烈撞击。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顺着他额角的伤口流下,带来一阵刺痛。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掌,想抚摸一下那些仿佛蕴含了天地奥秘的符号——更像是想确认这不是一场幻觉。
手指碰到冰凉的、被雨水浸润的石面凹痕的瞬间!
“轰——!”
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直接在他灵魂深处炸开的巨响!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怖洪流,带着山岳崩摧、大地轰鸣的伟力,透过指尖,蛮横地冲入了他的身体!愚公感觉自己像一片被卷入滔天巨浪的落叶,瞬间被无匹的能量淹没、撕裂!他全身的骨骼噼啪作响,肌肉剧烈痉挛,血管里奔腾的仿佛不再是血液,而是滚烫的岩浆!眼前猛地一黑,极致的剧痛和膨胀感让他失去了所有意识,身体软软地向崖下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愚公悠悠醒来。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身体轻盈得不像话,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下意识地想撑起身体,手掌按在身下湿漉漉、布满碎石的地面——
“咔嚓!”
几声脆响,掌心的几块碎石竟被他无意间按成了齑粉!
愚公猛地缩回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又看看那粉末。这不是梦!他挣扎着站起来,身体里仿佛蕴藏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力量澎湃激荡,却又暂时蛰伏着,等待他的意志去驾驭。他望向那块依旧沉默的石碑,符号在雨水中黯淡下去,恢复了石头的死寂。恐惧与狂喜交织着冲击他的心房。他踉跄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奔回村庄,每一步踏在泥泞的地上都留下深坑,如同传说中的巨兽脚印。
最先察觉异样的是愚公的妻子,槐花。这个同样爬满皱纹却眼神依旧清亮的老妇人,在愚公撞开家门时便察觉了不对劲。老头子浑身湿透,泥泞不堪,眼神却亮得吓人,像是燃烧着两团幽幽的火焰。
“老头子?”槐花放下手里的针线,担忧地迎上去。
“槐花,我…我…”愚公激动得语无伦次,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他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扶旁边的桌子。
“咔嚓!”一声更大的脆响。那张用了半辈子、比他年纪还大的坚实木桌,在他手指触碰到桌角的瞬间,竟像朽木般碎裂开来,木屑纷飞!
槐花惊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老大。愚公自己也僵在原地,看着一地狼藉,兴奋渐渐被一种沉重取代。这股力量,狂暴、陌生,不受控制,如同刚出笼的猛兽。
消息不胫而走。“愚公在山里遇了邪祟!”、“他疯了,力气大的吓人!”、“那是山神的诅咒!”恐惧在闭塞的村庄里迅速蔓延。当愚公尝试解释石碑,提起旅人和“天山神力”时,换来的只有更加惊恐和猜疑的目光。族长柱着拐杖,忧心忡忡地告诫他:“愚公啊,祖宗传下的规矩,敬山畏神!那山里的东西,碰不得啊!你这是引祸上身!”
孤立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愚公包围。只有槐花,在最初的惊恐后,默默收拾了碎裂的桌子,擦干他身上的雨水泥泞,夜里紧紧握着他那只蕴含了可怕力量的手掌,给予无言的理解和支撑。愚公明白,证明这股力量的方向只有一个——移山!
最初的尝试是笨拙而充满破坏性的。他走到村口,望着巍峨的太行山,深吸一口气,凝聚起那股在体内奔流的浩瀚之力,猛地一拳砸向山脚下的巨大磐石!
“咚!!!”
沉闷如巨雷的撞击声震得整个村子都在摇晃!烟尘冲天而起,碎石如同暴雨般四溅飞射!那块历经千年风雨的巨石,竟被他一拳从中砸开一个巨大的豁口,蛛网般的裂痕蔓延数丈!
村民们的惊恐达到了顶点,尖叫着躲回屋里。
愚公也被自己的力量反震得手臂剧痛,气血翻涌,踉跄后退。他看着自己的拳头,又看看那碎裂的山石,狂喜再次涌上心头,夹杂着对力量掌控艰难的挫败。这不是蛮力就能完成的工程,他需要更精确、更持续的发力方式,如同疏导奔涌的江河。他夜以继日地在远离村庄的偏僻山坳里练习,一次次尝试,一次次摔倒,一次次将山石击碎又重塑。槐花总是默默地将饭食放在远处,远远看着那个在烟尘与轰鸣中与山搏斗的身影,眼中含着泪,也带着一丝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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