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有节律,如呼吸吐纳。起,落,顿,转。”巫真再次示范,这一次,她的动作在陈满囤高度凝聚的“听觉视野”中被拆解成无比清晰的节奏图谱。
陈满囤决然地闭上了双眼,任由彻底的黑暗将自己包裹。这纯粹的黑暗,反而让听觉的触须延伸得更加敏锐、纤细。他不再强求自己僵硬的手指去模仿那看似不可能的精准落点,而是将所有的精神、意志都灌注在“契合那冥冥中的节奏韵律”之上。他的指尖笨拙地跟随着心中那无形的节拍器——“起”若蜻蜓点水,“落”似陨石坠渊,“顿”同飞鸟凝翅于风眼,“转”若流云掠过千仞绝壁。
“嗡……”
一声生涩、微弱,远不及巫真金石之音纯粹,却已具奇异穿透力的短促颤音,终从他粗粝指下艰难逸出!
奇迹,于此刻降临!
他怀中紧抱的微羽琴身,那几道仿佛要将琴体彻底撕裂的深澈裂纹缝隙里,猛地蹿起一道幽蓝色的光芒!光芒细若游丝,仿若暗夜苍穹中,一道纯净星芒骤然注入冰川裂隙,幽冷深邃,一闪即逝!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暖意,如冰封地底涌出的首缕春泉,自琴身传入陈满囤布满厚茧的掌心,瞬间驱散了他身体深处那最浓重的诅咒寒气。更令他灵魂战栗的是,眼前那片永恒笼罩着他的浓稠灰翳,似乎在这一刹那,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般极其短暂地化开了一瞬!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瞥中,他竟“看”清了——巫真那双搭在膝上、骨节分明如古玉雕琢的手!
“引动了!神灵在上…它…它回应了!”陈满囤声音嘶哑干裂,似破旧风箱喷出灼热气流,夹杂着难以置信的狂喜与精神透支后的虚脱。汗水浸透了他单薄的粗布衣衫,紧贴在嶙峋的背脊上。
“一丝微尘般的灵光罢了。”巫真语气依旧平淡无波,仿佛那幽蓝星火只是寻常。然而,她那空白一片的面容却微微转动,目光似乎穿透了现实的帷幕,长久地停留在微羽裂纹处蓝光逝去的虚空方向。“登峰之路,始于足下。路,才刚刚开始。”她的话语,如同寒冬的冰雨,滴落在龟裂的荒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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