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琴师陈满囤已逝,太古山灵巫真亦非旧观。他是“山琴使”——诞生于绝望灰烬与牺牲烈焰,人性辉光与山灵神性交融共生,是这片重铸山脉跳动的心脏、具现的意志。
晨光彻底吞没残夜,为群山披上流动的金色纱幔。山琴使缓缓起身,动作带着山岳苏醒般的沉稳与协调,每一块肌肉的牵动都仿佛呼应着地壳的应力。目光扫过焕然一新的山谷,澄澈眼底映出更深层图景:曾被诅咒污血浸透的地脉深处,仍有如毒瘤根须般的丝丝黑气蠕动挣扎;因山灵沉睡、诅咒侵蚀而扭曲畸变的生灵——或枝干虬结如鬼爪的怪树,或皮毛脱落覆满恶痂、眼瞳猩红的小兽——虽被《涤尘引》主旋律驱散疯狂,却依旧虚弱畸形,在新生土地上茫然徘徊,发出痛苦低鸣。它们是黑暗时代遗留的、刻在血肉上的伤痕。
“沉疴虽去,病根犹存。” 他低语,声音平静却带着山峦倾轧般的威严,在空旷的山谷间激起层层回响,仿佛群山在齐声应和。巫真的意识清晰地传递着信息:深植的诅咒残余宛如蛰伏的暗影,时刻觊觎着初绽的光明;那些扭曲的生灵,是山脉的孩子,它们的痛苦即山脉自身的阵痛。
他再次盘膝,坐于初阳照耀的岩石之上。双手悬空,十指微张,仿佛虚按于无形之弦。心念微动,脚下大地发出深沉共鸣,纯粹的土石精华与地脉灵气似百川归海,于他膝前迅猛汇聚、凝实、塑形——嶙峋的山石在灵光中解体重构,地脉灵气如液态黄金注入琴身凹槽,一张通体由最本源的太行山魄与地脉精粹构成的古琴瞬间具现!琴身厚重古朴,线条刚劲如斧凿,流淌着温润似玉且内蕴山岩刚硬之质的光泽,琴首隐约勾勒出险峻峰峦的轮廓。
指尖无声落下,却引动天地弦歌。
没有实体琴弦的振动,却发出了比焦尾古琴更加宏大、精微、直抵万物核心的乐音!这琴音是山风在万仞绝壁间激荡的磅礴交响,是地下暗河在无光溶洞中奔涌的深沉律动,是千年古木年轮生长累积的岁月低语,是亿万新芽冲破冻土的蓬勃心跳……是整座山脉一切自然之声在意志统御下的本源共鸣!
“山河心弦”——山琴使意志的具现,与脚下大地血脉彻底相连后的“天籁”。
随着这心弦奏响,更加瑰丽的一幕降临。纯净且饱含大地生机的灵气,不再是无形无质的能量,它自山谷的每一寸土壤、每一块岩石、每一片叶子的脉络间升腾而起,凝聚成无数肉眼可见、凝练似液态星辰的璀璨光流!它们不再是先前对抗诅咒时那汹涌的能量潮汐,而是化作亿万条纤细、坚韧且充满灵性的光之溪流,闪烁着如钻石般纯净锐利的光芒。它们如同拥有智慧的生命,精准地蜿蜒流淌,无声无息地钻入大地深处那些诅咒残余最顽固的巢穴。
嗤…嗤嗤……
细微却令人心悸的消融声,自地底深处悠悠传来,同时伴随着被净化之力灼烧时,那充满无尽怨毒的尖利嘶鸣。那些盘踞无数岁月的污秽黑气,在这由纯粹山灵本源意志凝聚、锋锐似星尘之刃的光流面前,宛如暴露在恒星核心的阴影,迅速地萎缩、碳化、崩解,最终化作袅袅的、再无威胁的腥臭青烟,彻底湮灭于纯净的晨光里。大地深处传来一阵阵舒畅且深沉的“叹息”,好似卸下了万钧枷锁,焕发出更加清新磅礴的生机。
那些扭曲的生灵,则在琴音与光流的温柔包裹中经历着痛苦而神圣的蜕变。一只躯体畸形,覆盖着黑色骨痂与脓疱,眼中满是混乱与恐惧的异变精怪(形似貂鼠,却生着带毒的骨刺与溃烂的皮膜),被一条温暖且坚定的星尘光流轻柔环绕。它起初惊恐地蜷缩成一团,发出威胁的嘶嘶声,骨刺徒劳地刺向那如瀑的光流。但蕴含净世之意的琴音,宛如一泓温暖的灵泉,缓缓地洗刷着它枯竭混乱的心魂;星尘光流则似最精妙的外科神术,精准地剥离、消融着它身上那些因诅咒而异变的产物。
伴随着夹杂着痛苦与解脱的低鸣,恶臭的骨痂和脓疱纷纷剥落,露出粉嫩如初生婴儿般的新生肌体,扭曲变形的骨骼在沛然灵力的滋养下,发出细微而密集的复位脆响。它眼中那疯狂的猩红,如退潮般缓缓褪去,显露出属于林间生灵的清澈,以及一丝新生的茫然。一株主干扭曲如受刑者手臂、枝叶枯黑如焦炭的老树,在光流浸润下,枯叶如黑色灰烬簌簌飘落,新生的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舒展,扭曲的枝干在柔和却无可抗拒的灵力抚慰下,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庄严感,舒展开来,展露出遒劲而充满无限生机的姿态。
整个净化与救赎的过程,宛如一场由天地意志主导的生命重塑交响乐,在晨光与琴音的宏大协奏下,肃穆而精准地推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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