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那几份语焉不详却暗藏机锋的弹章,如同几根无形的丝线,试图将“太子新政”与“民怨沸腾”捆绑在一起。尽管崇祯皇帝暂时按捺未发,但东宫上下都能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流言蜚语在宫闱间悄然传播,似乎那南苑副庄已然成了太子“年少孟浪”、“不恤民情”的罪证。
主角深知,仅靠陈子龙的奏报和刘凤祥的情报,尚不足以彻底扭转这被刻意营造的舆论。他需要亲眼去看,亲耳去听,掌握第一手的信息,才能在这场围绕“民意”的博弈中,立于不败之地。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给那些真正受益于新政的佃农以信心,不能让他们在士绅的恐吓和虚假的“民意”面前寒心退缩。
于是,在一个天色灰蒙、略带寒意的清晨,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布骡车,载着作寻常富家书生打扮的主角和他同样便服的贴身侍卫,悄然出了东华门,绕过繁华街市,直向南苑方向驶去。没有旌旗仪仗,没有前呼后拥,此行目的,唯有微服暗访。
骡车在距离南苑副庄尚有数里的一片林边停下。主角下了车,深吸一口带着泥土和草根气息的清新空气,举目望去。田野间,已有不少农人在忙碌,整理田埂,疏通沟渠,为春耕做最后的准备。这与之前通州流民营地的死气沉沉截然不同,虽依旧贫苦,却透着一股勃勃的生气。
他带着侍卫,信步向庄子走去。沿途遇到几个扛着农具的佃农,主角便上前,操着略带江南口音的官话,佯装好奇地打听:
“这位老哥,听说这南苑皇庄近来改了章程,不知是好是坏啊?”
那老农打量了他一下,见是个面生的读书人,起初有些戒备,但见主角态度温和,便叹了口气道:“好与坏,得分人看哩。像俺们这样老实种地的,那是天大的好事!租子定了额,永不加赋,这心里头踏实啊!开荒还有优待,娃他娘都说,今年总算能看到点盼头了!”
主角心中稍定,又问道:“可我前几日听闻,庄子上有人闹事,说是新章程不公?”
老农脸上立刻露出鄙夷的神色,压低声音道:“公子可别听那些人胡吣!闹事的?不就是张老三那几个泼皮破落户嘛!平日里就好吃懒做,偷奸耍滑,以前庄头李公公在时,他们还能靠着溜须拍马混日子。如今陈大人来了,立了规矩,他们没了便宜占,自然要闹!俺听说……”他左右看看,声音更低了,“是后庄王老爷家使了银子,让他们出来搅浑水的!”
正说着,远处庄子方向隐约传来一阵喧哗声。老农脸色一变:“瞧瞧,怕是又闹起来了!公子是外人,还是莫要靠近,免得沾了晦气。”
主角谢过老农,示意侍卫跟上,加快脚步向庄院方向走去。
越靠近庄院,喧哗声越清晰。只见庄院前的空地上,稀稀拉拉围了二三十人,核心正是以张老三为首的七八个汉子,在那里挥舞手臂,唾沫横飞地喊着:
“陈大人偏心!定租不公!”
“俺们要见太子殿下!评评理!”
“恢复旧制!恢复旧制!”
他们的叫喊声很大,但围观的佃农大多沉默着,脸上带着厌恶、愤怒,或是事不关己的冷漠,真正附和者寥寥无几。主角混在人群边缘,冷眼旁观。那张老三,衣着虽旧,却不算破烂,面色也并非长期饥饿的菜色,叫喊时眼神闪烁,不时瞟向庄院大门方向,似乎在等待什么,全然没有真正冤屈者的悲愤。
(主角内心:果然如此!色厉内荏,虚张声势!真正的农户,此刻应在田里忙碌,准备春耕,哪有闲工夫在此终日喧哗?这几人,分明是被人圈养起来,专门捣乱的狗腿子!)
就在这时,庄院门开了,陈子龙沉着脸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须发花白、却眼神坚定的张老坌,以及几位农社的代表。
“张老三!”陈子龙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威严,“你口口声声说定租不公,新垦荒地划分不明。那我问你,你家承租的是哪块田?定为几等?租额多少?新垦荒地,庄上可有规定,按申请顺序、家中劳力多寡公平分配,你可曾按规矩申请?”
张老三被问得一噎,他哪里仔细看过那些条文,支吾道:“俺……俺不识字!反正……反正就是觉得不公!”
张老坌忍不住上前一步,指着张老三的鼻子,气得胡子直抖:“张老三!你还有没有良心!太子殿下和陈大人给了咱们活路,你倒好,收了黑心钱,来这里败坏殿下的名声!你家那几块田,明明是中等,定的租子比往年少了快一半!你还有脸说不公?你问问大家,庄子上几百户人家,谁不说新政好?谁不想安安生生过日子?就你们这几个害群之马,在这里搅风搅雨!”
“对!张老坌说得对!”
“太子殿下仁政!”
“张老三滚出去!别耽误俺们干活!”
人群中,终于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怒吼声。越来越多的佃农闻讯赶来,将张老三几人围在中间,群情激愤。他们或许不善言辞,但谁好谁坏,谁真正为他们着想,心里跟明镜似的。
张老三几人见势不妙,气焰顿时矮了半截,眼神慌乱地寻找退路。
主角在人群外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感动和愈加坚定的决心。民心可用,民心可依!这些朴实的面孔,这些因为看到了希望而重新燃起光芒的眼睛,就是他推行新政最坚实的后盾!
他没有现身,只是对身边的侍卫低语了几句。侍卫点头,悄然离开人群,去执行命令——将张老三等人与王家庄园管家往来的证据,以及今日这场闹剧的真实情况,立刻通过渠道反馈上去。
主角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些激动地维护着新政的佃农,然后悄然转身,消失在来的的小路上。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他亲手触摸到了真实的民意,也看清了对手卑劣的手段。接下来,便是要以雷霆之势,撕破那“民怨”的假面,让那些躲在幕后操纵一切的士绅,付出应有的代价。南苑副庄的星火,非但不会被这阴风吹灭,反而将因此燃烧得更加炽烈!
喜欢重生之我的父皇是崇祯请大家收藏:(m.2yq.org)重生之我的父皇是崇祯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