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翅膀扫落的瓦片还没落地,萧云辞已经睁开了眼。
第四次清晨。天光未亮,静室依旧漆黑。他没动,手指先摸向靴筒——那张写着“祠堂,黑衣,酉时七刻,阴气入丹房”的符纸还在。他抽出一看,字迹清晰,没有被改动。
很好,情报没失效。
他坐起身,把符纸轻轻放在案上,又从布袋里取出三枚铜钱。指尖一弹,铜钱翻飞落地,背面向天。
又是凶卦。
他笑了:“凶?那是你的死兆。”
说完,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爆炎符。符纸泛黄,边缘有些焦痕,是他早年在一次回档试炼中顺手捡来的残品。现在用正合适。
他戴上银丝手套,拿起灵笔,在符面重新刻画引灵纹路。每一笔都极细,专为增强对阴属性能量的感应。画完最后一道,他将符纸贴在惊鸿剑鞘内侧,压得严实。
这下,只要剑不离身,符就不会脱离视野。回档规则拿他没办法。
布置完毕,他走出静室,直奔丹房。
路过院中石阶时,脚步顿了一下。昨晚那只乌鸦不见了,地上只剩半片羽毛,黑得发紫。他没捡,继续往前走。
丹房门开,炉火未燃。他取出几株低阶药材,开始研磨。动作不急,像是真要炼一炉养气丹。药粉入炉后,他催动一丝灵力点燃丹火,随即盘膝坐下,闭目调息。
这是个假象。
他知道对方在等他闭关,等他全神贯注于炼丹之时动手。所以他偏不专注,偏要让邪修觉得——他上钩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子时刚到,丹炉忽然震了一下。
炉心升起一道幽光,缓缓拼成一幅残缺阵图,上面写着四个古字:通幽传送阵。
阵图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可启秘藏,限时开启。
萧云辞睁开眼,眉头微挑。
来了。
这阵图看着像传送阵,但灵气波动不对。表面温和,底下藏着一股阴寒之气,和上次渗入丹房的腥腐气息一模一样。
他装作心动,伸手按向阵图中心。
灵力注入瞬间,天地骤然翻转。
眼前景物崩塌,脚下地面裂开,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拉扯着坠入灰雾之中。
等他再站稳时,四周已是一片荒原。天空灰白,无日无月,远处矗立着一块巨大石碑,上面刻着扭曲符文。
这不是真实世界。
是幻境。
他刚想动,体内灵力却被一层黑雾封锁,经脉像是被铁链缠住,动弹不得。
紧接着,周围画面开始闪现。
一个男人端着茶杯冷笑,袖中滑出一只毒针——那是前世叔父杀他那一夜。
继母站在高堂上指着他说“贱种不配用萧家资源”,声音尖锐刺耳。
试炼场上,一群弟子围着他嘲笑:“庶子也配练剑?滚回柴房去!”
全是他的记忆碎片,被阵法强行挖出来,化作心魔攻击。
萧云辞站在原地,脸色不变。
他知道这是幻觉,可身体不受控制。阵法自带记忆干扰功能,越是否认,越容易陷入轮回循环。
他闭上眼,不再抵抗。
反正撑不到寅时三刻,这局就结束了。
意识逐渐模糊,心跳变慢,呼吸微弱。
第五次清晨。
他再次睁眼,回到静室。
灵力归零,记忆完整。他低头看向剑鞘——爆炎符还在。
第一轮失败数据已拿到:
1. 传送阵是幻阵入口;
2. 阵法能锁灵、扰神、引心魔;
3. 现实中的邪修通过魂丝远程操控,本体藏在废祠。
现在,该他出手了。
他起身穿衣,外衫系扣,腰挂惊鸿,手套戴好。然后直接出门,走向丹房。
这次他没炼丹,也没做任何铺垫,推门就进。
丹炉前,那幅“通幽传送阵”图早已浮现,等着他激活。
他抬手,灵力打入阵心。
同样的拉扯感袭来,灰雾再起。
但他这次早有准备。
脚刚落地,便感知到脚下石碑中有异样波动——那是阵眼所在。同时,鼻尖闻到一丝腥腐味,比上次更浓。说明邪修就在附近操控,魂丝连接紧密。
他右手一翻,夹住那张爆炎符,猛地拍向地面。
轰!
一声巨响撕裂灰雾,石碑炸裂,黑雾四散。幻境剧烈晃动,裂缝蔓延。
现实世界,废弃祠堂内。
黑袍邪修跪倒在地,猛然喷出一口血。手中漆黑符箓当场碎裂,魂丝反噬,让他整条右臂瞬间发黑萎缩。
“不可能!”他抬头怒吼,“你怎么可能破得了我的九转迷魂阵!”
话音未落,幻境彻底崩塌。
萧云辞破阵而出,站在丹房中央,剑已出鞘三寸。
他盯着东北方向,冷冷开口:“你说我必死?现在,轮到你了。”
话音落下,他一步踏出丹房,直奔院墙。
刚翻上屋顶,就看见远处废祠门口,一道黑影踉跄后退。那人捂着胸口,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波……你赢了!”邪修咬牙吐出几个字,随即撕碎一张血符。
地面裂开,黑气涌出,将他整个人吞没。
下一秒,人已消失不见。
萧云辞落地,走到祠堂门前,没有追。
他蹲下身,在地上捡起一片黑袍碎片。布料粗糙,沾着泥灰,但边缘有烧焦痕迹——正是刚才爆炎符炸出来的。
他凑近嗅了嗅。
腥腐味更重了,还混着一丝铁锈般的血腥气。
这不是普通邪修。
这种气息,只有长期修炼阴毒功法的人才会留下。
他站起身,把碎片塞进袖中。
目光锁定废祠深处。
那里有一扇半塌的木门,门后隐约可见一座破庙轮廓。
庙顶塌了一角,一根横梁斜插下来,像一把指向天空的断剑。
他迈步上前,手按剑柄。
破庙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一条缝。
里面供桌倒地,香炉碎裂,角落堆着几具白骨。
最里面的墙上,画着一个完整的阵法图案,比之前那个复杂十倍。中心位置空着,像是缺了什么关键材料。
萧云辞走近几步,突然发现地上有拖拽痕迹。
从墙边一直延伸到门外,尽头是一串湿漉漉的血脚印。
他顺着看去。
血迹通往后山小径,蜿蜒而上。
半空中,一只乌鸦再次掠过,翅膀扇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他拔剑出鞘,迈出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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