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出现,如同在浓稠得化不开的绝望墨汁中,骤然投入了一枚炽热的太阳!
他迈步向前,每一步都沉稳而坚定,踏过遍地狐骨,走向林晚与鬼将对峙的战场中心。随着他的靠近,那佝偻瘦小的身躯仿佛正在挣脱某种无形的枷锁,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他身上那件浆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衫,不知何时竟被一件看似陈旧、色泽暗沉、却隐约可见细腻皮质纹理与暗金色玄奥符文隐隐流转的皮质符甲所覆盖!符甲紧贴他瘦削的身形,非但不显臃肿,反而衬托出一种历经风霜的彪悍。那些暗金色的符文如同呼吸般明灭,散发出一种厚重、坚韧、专门克制阴邪之气的凛然气息。
他手中那柄平日里劈柴都嫌钝、被林晚见过无数次的旧桃木剑,此刻早已脱胎换骨!剑身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又坚硬如铁的质感,表面流淌着纯净而凛冽的金色毫光,光芒吞吐不定,剑锋未动,却已有无形的锋锐剑气隐隐切割着周围的阴秽空气。剑锷处,一个模糊的古篆符文清晰亮起,正是之前那道威力惊人的金色符箓的源头!
他挺直了总是微驼的脊背,身形虽不高大,却挺拔如崖边孤松,带着一种千磨万击还坚劲的顽强。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依旧,但那双总是透着慈祥与浑浊的老眼,此刻却变得锐利如鹰隼,精光四射,目光扫过之处,仿佛能洞穿虚妄,直视本质。周身弥漫的不再是垂暮老人的衰败之气,而是一种沉淀了漫长岁月、千锤百炼后形成的、坚定无比、浩然而沛莫能御的阳刚正气!这股气息堂堂正正,与千狐冢的阴邪死气激烈冲撞,发出“嗤嗤”的湮灭声响,竟硬生生在他周围撑开了一片相对“干净”的领域。
这不再是林晚记忆中那个需要他搀扶、为他忧心忡忡的平凡爷爷。
这是一位隐于市井、却身负传承、拥有强大力量的——修士!而且是专司斩妖除魔、守护阴阳秩序的特殊修士!
鬼将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爷爷身上散发出的、针对阴邪鬼物极具威胁性的气息所惊动。它稳住被金色符箓震退的身形,燃烧着幽绿鬼火的眼窝死死盯住步步逼近的爷爷,尤其是在看到那件符文流转的皮质符甲和那柄金光吞吐的桃木剑时,鬼火猛地剧烈跳跃了一下!
一个带着惊疑与恍然的、如同锈铁摩擦的刺耳声音,从它头盔下迸出:
“守夜人……这种气息,这种手段……你是人间守夜人一脉的余孽!”
“守夜人”三个字,被鬼将以一种混合着忌惮、厌恶以及一丝不可思议的语气吐出。显然,这个身份让它感到了意外与棘手。人间修士众多,但“守夜人”似乎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连它这等鬼将都知晓其名,并心存戒备。
然而,那忌惮仅仅持续了一瞬,便被更汹涌的暴戾与杀意所取代!它毕竟身负叛徒之命,镇守此地,本身实力强横,更有地府“公务”在身(尽管是叛徒一方的伪命)作为底气。
“区区人间修士,苟延残喘的守夜人余孽,也敢擅闯禁地,阻挠地府公务,伤及本将?!”鬼将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冒犯的愤怒与居高临下的蔑视,“今日,便将你们祖孙二人,连同这雪妖残魂,一并打散,魂飞魄散!”
话音未落,它似乎想要挽回被震退的颜面,更为了消除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数,竟暂时放过了重伤的林晚和月漓,巨大的身形一转,战斧裹挟着比之前更加狂暴的漆黑罡风与鬼哭狼嚎之声,率先朝着爷爷猛劈过去!这一击,势大力沉,显然动了真怒,要将这突然出现的老头一斧劈成两半!
面对这足以开山裂石的恐怖一击,爷爷林天南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他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锁定疾劈而来的鬼将,口中发出一声低沉却蕴含着某种律令般的断喝:
“乾坤正气,诸邪退散!”
手中桃木长剑金光大盛,剑身上的符文如同活过来的游龙般急速流转!他没有选择硬撼那巨大的战斧,而是脚下步法一错,身形如同鬼魅般向侧方滑开半步,间不容发地避开了斧刃最盛的锋芒。同时,长剑斜挑,剑尖精准无比地点在了战斧斧面一侧力量流转的节点之上!
“叮——!”
一声清脆却极具穿透力的金铁交鸣响起,声音不如之前符箲撞击那般爆烈,却更加凝练尖锐!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势不可挡的巨大战斧,被这看似轻巧的一剑点中,劈落的轨迹竟然产生了微不可察的偏斜!斧刃擦着爷爷的衣角掠过,狠狠劈在了地上,轰出一个大坑,碎石骨粉激射!
而爷爷剑尖点在斧面上的那一点金光,却如同附骨之疽般迅速蔓延开来,与斧面上缭绕的漆黑鬼气激烈冲突、湮灭,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让那鬼将都不由自主地闷哼一声,手臂微颤,似乎那金光对它的鬼气伤害不小!
一击落空,反而受挫,鬼将愈发暴怒:“老东西!有点门道!看你能挡几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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