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玖清了清嗓子,站起身,端出一副无比真诚的姿态,甚至还行了个不甚标准的礼:“这还要感谢王爷您呐!”她语调抑扬顿挫,仿佛在讲评书,“若非王爷恩典,带属下出入皇宫,属下哪有机会得见将军夫人天颜?”
她说着,突然毫无预兆地俯身凑近君辞琰。
一张莹白的小脸瞬间在君辞琰眼前放大,近得他能看清她卷翘睫毛投下的细密阴影,甚至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带着一丝清甜的果香拂过他的下颌。
“王爷,您仔细瞧瞧!”云玖伸出纤细的食指,调皮地点了点自己粉嫩的脸颊,一双杏眼眨巴着,直直望进君辞琰深邃的眸子里,“您看我这眉眼、这鼻子、这嘴巴……是不是跟将军夫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恰好笼在少女身上。
她的肌肤细腻得泛着柔光,因凑近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像初绽的桃花瓣,粉润的唇瓣开合间,贝齿若隐若现。
那双眼睛清澈灵动,此刻盛满了狡黠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君辞琰只觉得呼吸一窒,少女独有的馨香毫无防备地侵入他的感官,那近在咫尺的鲜活眉眼,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冲击力。
他握着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杯壁发出细微的濒裂声。
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一股陌生的燥热从心底窜起。
“……嗯。”他听到自己略显沙哑的声音,仓促地移开视线,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染上了一层薄红。
连他自己都未察觉,那一个字里,竟藏着一丝不易捕捉的温柔。
云玖如蒙大赦,立刻直起身子,【噢耶!过关!】
“既然王爷您都觉得像,属下心里能不犯嘀咕吗?”她继续绘声绘色,“于是属下就稍稍动了点小手,查了查当年旧事。原来啊,是宋将军的仇敌作祟,用个死婴把我给换了!可怜我小小年纪就被丢在荒郊野外自生自灭,幸好被一个猎户收养,才捡回一条小命。可惜啊,好人不长命,我六岁那年,养父进山打猎,遇到熊瞎子,失足跌下悬崖……再后来嘛,就是王爷您大发慈悲,在雪地里把我这颗小冻白菜给捡回来了!后面的事,王爷您问云逸大哥更清楚。”
这些细节,自然都是小七提供的,原主的记忆,确实只停留在六岁那年的风雪。
君辞琰的思绪被拉回那个雪夜。
执行任务途中,一种莫名的直觉驱使他绕了路。
就在那僻静的小道上,他发现了蜷缩在雪堆里、几乎冻僵的小小身影。
那微弱的呼吸,像风中残烛。
现在想来,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救了她,如今,她能救他。
云玖说完,忐忑地看着陷入沉默的君辞琰。
【小七,王爷这表情……他信吗?】
【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是你”。】小七的话带着深意。
云玖不明所以:【什么现在是我?】
她忍不住轻唤:“王爷?王爷?”
君辞琰从回忆中抽离,目光复杂地落在她脸上,最终只淡淡应道:“嗯,知道了。”
【噢耶!警报解除,小命又苟住一天!】云玖心里欢呼。
她试探着问:“那……王爷还有吩咐吗?”
“你打算何时与将军府相认?”君辞琰问出口的瞬间,心莫名悬了起来。
他明知她此刻未必想认,却更怕她说出“离开”二字。
云玖无所谓地耸耸肩:“再说吧。琰王府挺好的,跟云逸大哥他们混熟了。将军府?那地方规矩多,人也陌生,回去还得装淑女,累得慌。”
她忽然想到什么,狐疑地看向君辞琰:“王爷,您……该不会是想赶我走吧?”
君辞琰眉头狠狠一皱,这小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本王并非此意。”他压下心头的烦躁,尽量让语气平稳,“只是今日将军府女眷前来,想必是为你。你记住,琰王府的门,永远为你开着。你愿意住多久,便住多久。”
小七在识海里激动得原地转圈:【啊啊啊,锁死!这CP我磕爆了!】
可惜云玖的神经比房梁还粗,完全没接收到这弦外之音,反而煞风景地摆手:“那可不行!等您以后娶了王妃,府里有了正经女主子,我再赖着多不像话!王爷您放心,等解了毒,我保证收拾包袱走人,绝不拖泥带水!”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脆响,君辞琰手中的白瓷茶盏终于承受不住那骤然爆发的握力,裂开一道细纹。
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他手背上,他却浑然未觉。
他猛地抬眼,死死盯着云玖那张写满“我很懂事、我在为你着想”的脸,只觉得一股又酸又涩又怒的邪火直冲头顶,喉间像堵了块烧红的炭,灼得他生疼。
云玖还低着头,兀自把衣角抠出了一个小洞,完全没看见他眼底瞬间翻涌起的惊涛骇浪,只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冷笑,那声音冷得像冰锥:“你就这般……迫不及待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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