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儿挥退左右,只留下他们三人。她脸上的喜悦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凝重。
“云袖,”她声音低沉而迅速,“即刻起,听雨阁内外戒备提升至最高。所有饮食、衣物、香料,必经你和小荷二人之手仔细查验,方可入内。增派可靠人手,十二时辰不间断看守小厨房和水源。对外,只道是陛下隆恩,小心为上。”
“小诚子,”她转向躬身待命的小诚子,“你动用所有关系,暗中查探,近日太医院可有异常?尤其是负责本宫脉案的院判和几位太医,他们及其家眷,可有任何不寻常的动向或接触过特别的人?还有那个最初诊脉的医女,查清她的背景。记住,要绝对隐秘!”
“奴婢/奴才明白!”两人心头一凛,立刻领命而去。
安排完最紧急的防护,江泠儿开始更深层次的谋划。这“喜脉”是危机,也是机遇!一个绝佳的、可以让她合理合法地整合资源、扩张势力的“利好消息”!
首先,她可以利用“养胎”之名, 正大光明地谢绝大部分不必要的应酬和拜访,减少外出,将自身置于更严密的物理保护之下,同时也避免了在不明情况下卷入其他是非。
其次,她可以借此“皇嗣”之重, 向慕容宸和皇后请求,调配更多“可靠”的人手充实听雨阁。她可以顺势将一些暗中观察已久、背景相对干净、或有把柄可握的底层宫人调拨过来,逐步替换掉可能存在的隐患。
再者,这“喜讯”如同一个强大的磁石, 会吸引一些原本摇摆不定的中立派,或者那些与柳贵妃阵营有隙却苦无机会投靠的妃嫔。她可以谨慎地、有选择地接受一些低位妃嫔的“投诚”和问候,哪怕只是表面功夫,也能在无形中扩大自己的影响范围,织就一张更广泛的信息网。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引蛇出洞。 她如今是众矢之的,柳贵妃及其党羽绝不可能坐视她“平安”度过这十个月。她们一定会动手!而她,只需以逸待劳,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她们自己露出马脚!这比她自己主动去搜寻证据,要有效得多,也安全得多。
就在江泠儿紧锣密鼓地布局之时,年关已至。或许是为了冲淡前朝的烦忧,也或许是为了庆贺婉嫔有孕这件“大喜事”,慕容宸下旨,在除夕宫宴上大封六宫,以示恩泽。
宫宴之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在一片喜庆气氛中,德公公宣读圣旨:
“皇后母仪天下,劳苦功高,特赐东海明珠十斛,珊瑚树两对.....”
“贵妃柳氏,协理六宫,颇有辛劳,着赏赐加倍,赐蜀锦二十匹......”
“静淑媛林氏,温婉淑德,抚育公主有功,晋为从二品庶贵嫔......”
“昭容赵氏(赵熙梧),端庄敏慧,晋为正三品昭仪,赐号‘英’......”
“贵人曹氏(曹雯静),柔嘉成性,晋为正五品嫔,赐号‘和’......”
“才人胡氏(阿史那云珠),性资明敏,晋为从五品贵人,赐汉名‘云珠’......”
“婉嫔江氏,”念到这个名字时,德公公声音格外清晰,“怀嗣有功,性情柔嘉,深得朕心,着晋为从三品庶夫人,赐居延禧宫东配殿......”
从正五品嫔,连越两级,晋为从三品庶夫人!并且赐居延禧宫东配殿!延禧宫位置适中,环境清雅,东配殿更是仅次于主殿的所在,可见恩宠。
更重要的是,从三品,已是“夫人”位份,真正迈入了后宫高阶妃嫔的门槛,有了更大的自主权和话语权!
这份晋封,不可谓不厚重。可见慕容宸对“皇嗣”的看重,以及对她近来表现的满意。
江泠儿在众人或羡慕、或嫉妒、或复杂的目光中,盈盈拜倒,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与哽咽:“臣妾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席间。柳贵妃(虽未晋位,但赏赐厚重)脸色阴沉;新晋的静贵嫔林氏神色平静;英昭仪赵氏对她举杯示意,笑容爽利;新晋的和嫔曹氏与云珠贵人则投来或善意或探究的目光。
后宫格局,因她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和晋封,再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一些观望的中低阶妃嫔,此刻看她的眼神也热切了许多。
江泠儿抚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感受着那并不存在的“皇嗣”,心中冷笑。这虚假的脉搏,将成为她最坚固的盾牌,也将是她引出暗处毒蛇最诱人的诱饵。
延禧宫东配殿,将是她新的战场。而她,已然做好了迎战一切明枪暗箭的准备。
菟丝花以柔弱之姿,孕育着致命的陷阱,只待那些按捺不住的猎手,自投罗网。
她不仅要借此保全自身,更要利用这难得的“东风”,在这后宫之中,扎下更深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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