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孟老太张罗每天给孟三海三个窝窝头,卢梅花有些不乐意了!
她抱着胳膊,冷哼一声:“哼,三叔,你也不厚道,为了给自己争好处,竟然拿断亲的事来来回回说道。”
她话音刚落,孟二河就低喝了一声:“闭嘴!”
卢梅花脖子一缩,顿时不吭声了。
孟二河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对着孟三海说道:“三弟,二哥现在就答应你,让清南过继给你当儿子!”
“美娟伤了身子,以后不能生孩子了。你没个后,将来谁给你养老送终?还不是得指望我这两个儿子!”
“这样,我让文才以后加倍孝顺你,再把清南给你当儿子,这总行了吧!”
这话一出,院子里外看热闹的人群里,顿时响起了一片毫不掩饰的嘘声。
“我的天,这孟老二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为了留下孟三海,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连这种龌龊的手段都能用出来!”
“孟二河,一点读书人的体面都不要了!!”
孟三海听着这话,再次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比刚才还要凄厉,眼底满是猩红。
他猛地收住笑,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孟老头。
“爹!我五岁就跟着你下地,三十年来,没吃过家里一顿饱饭!家里的重活累活,哪样不是我抢着干?”
“你说二哥是读书人,身子金贵,不能沾泥土,活计全落在我一个人身上,我可曾有过一句怨言?”
孟老头被他指着,心头有些发虚,竟一下子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孟三海又猛地转向孟老太,颤声道:“娘!我媳妇美娟嫁进这个家,没享过一天清福!她怀着孩子的时候,挺着大肚子也得下地干活!生完孩子,月子一天没坐,就被你从床上撵到地里去!”
“从地里回来还得给你端茶倒水,给二嫂洗衣做饭!不然,她的身子怎么会坏掉!”
“就因为美娟生的是女儿,你天天骂她是不下蛋的鸡!二哥卖我的清梅,要是没有你们点头,他敢吗?”
“那是我的闺女啊!是我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你们就这么把她给卖了!”
“你们的心,怎么就这么狠!”
孟老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一对上孟三海赤红的眼睛,一个字也吭不出来了。
最后,孟三海的目光,像落在了孟二河身上,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二哥!你用着我挣下的血汗钱去读书,你一家人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回头就骂我的女儿是赔钱货,转手就把我的女儿卖掉换钱!你哪里还有半点读书人的样子?”
“我孟三海都替你感到可耻!你读的是圣贤书,干的却不是人干的事!”
孟二河被他骂得浑身发颤,一张脸变得通红。
他倒是想辩解几句,可是在孟三海那骇人的眼神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卢梅花见自己男人被骂,不干了,叉着腰就要冲上来:“孟三海,你……”
“闭嘴!”
孟三海的眸子猛地扫向她,怒喝道,“我不想听你说一个字!再多说一句,我抽你!”
那眼神里的凶狠,吓得卢梅花一个激灵,后面的话全都咽了回去,竟真的不敢再吭声了。
孟三海环视着这一张张熟悉的脸,声音里带着决绝。
“我给这个家当牛做马三十几年,换来的就是你们把我的妻女不当人,把我也不当人!”
“断亲不是威胁,是我孟三海攒够了心寒!今日我把话撂在这儿,这亲,我断定了!”
与此同时,屋里的床榻上,刘美娟的眼角,无声地滑下两行滚烫的泪痕。
她其实已经醒了一会儿了,也感觉到了女儿清兰就躺在自己身边。
她以为自己死了,没想到,又活过来了。
当院子里丈夫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控诉传进耳朵时,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决了堤。
她等这一天,等这一刻,不知等了多少年!
若是他能早些醒悟,她们母女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院子里,孟浩然听完孟三海这番话,也不由得动容。
他看着这个汉子,眼里满是心疼。
他转向孟老头,沉声道:“老哥,既然三海执意要断亲,看来是铁了心,断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况且,强扭的瓜不甜,不如就放他一家人一条生路吧。”
不光是孟浩然,就连院外的村民们,也纷纷开口附和。
“是啊,就分了吧!再这么下去,要出人命的!”
“三海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就成全他吧!”
孟老头皱眉。
他见软的不行,索性心一横,耍起了无赖。
他梗着脖子,咬牙道:“不行!律法上写得清清楚楚,断亲要双方自愿!他同意,我不同意!这亲就断不成!”
孟老太见老头子豁出去了,也立刻心领神会。
她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双手开始用力拍打自己的大腿,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怎么养出这么个不孝的东西啊!”
“我生你养你一场,你如今要跟我们断亲!孟三海不孝啊!他不认亲爹亲娘,这是要把我们老两口往死路上逼啊!”
孟二河见状,心领神会,大声指责:“孟三海!百善孝为先,长兄为父!你打我已是以下犯上,如今还要断亲,是半点不敬兄长、不孝爹娘的规矩都不顾了!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
卢梅花也尖着嗓子喊:“三叔!你太不孝了!爹娘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就算有委屈,也该忍了!你这样闹着断亲,是要让老孟家在孟家村抬不起头,是要让爹娘死不瞑目啊!你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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