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岸时,江风把雾吹得稀薄了些。林寒从舢板上跳下来,脚踩在湿滑的石阶上没打滑。他拍了拍胸口,布袋还在,里面的东西也没进水。
老张跟在他后头,右臂那道口子已经结了点血痂,走路时甩着手,嘴里嘀咕:“下次炸船能不能离远点?浪差点把我卷回去。”
“你要是怕,就别跟着。”林寒说。
“我不怕,我是心疼这身老骨头。”老张翻了个白眼,“再说,谁给你修袖箭?”
两人贴着墙根走,穿过三条窄巷,拐进一条死胡同。尽头有扇小门,漆皮剥落了一半。林寒抬手敲了三下,中间停一拍,再敲两下。
门开了一条缝,陈百草的脸露出来。看见是他们,眉头松了松,侧身让开。
屋里乱得像被狗刨过。药柜倒在地上,抽屉全拉了出来,药材撒了一地。床铺被撕开,棉絮堆在角落。桌上蜡烛歪着,火苗晃了一下,照出墙上几道划痕。
“来晚了?”林寒问。
“不晚。”陈百草低声说,“他们一个时辰前走的。搜得很细,但没留下人守着。”
老张一脚踢开脚边的药罐碎片:“真当咱们是老鼠,非得逼到墙角才安心?”
林寒没接话,走到堂屋西墙边蹲下。那里有块地砖翘了起来,边缘还有刮痕。他伸手一推,砖面翻起,露出下面一个小格子。
空的。
他抬头看向陈百草。
老头摇摇头:“别看了,东西不在那儿。”
林寒站起身:“那你藏哪儿了?”
“我如果告诉你,你现在就能拿走。”陈百草看着他,“但你得先说,码头那边拿到了什么?”
老张从怀里掏出那支箭簇,往桌上一放:“‘海运局监造’,六个字清清楚楚。不是民间能有的货。”
陈百草拿起箭簇看了看,又放下:“这个能作证,但扳不倒人。苏家会说这是流落出去的废品。”
“我们还有拓印。”林寒从布袋里取出那张油纸,摊开在桌上,“箱子上的印章,编号我都记了。再加上这批军械实物,足够知府立案查问。”
陈百草盯着油纸看了片刻,忽然转身走向墙角那个破药柜。他搬开倾倒的柜体,手指在背面木板上敲了几下,发出空响。接着用力一掰,一块木板脱落,露出后面的暗槽。
他从里面取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林寒。
“这是备份。”他说,“名单、密信、交易记录都在。原件我已经送走了。”
林寒打开看了一眼,确认是自己之前见过的内容,点了点头。
老张凑过来:“这下齐了吧?账册、物证、人证……虽然人证没了,但线索还在。”
“还差一步。”林寒收起所有东西,重新包好放进布袋,“得让知府亲自看到这些。”
“白天去衙门递状?”老张问。
“白天去就是送死。”陈百草打断,“苏家在府衙有人,你刚进门,证据就被截了。”
“那就晚上进。”林寒说,“伪装成送药的仆役,我能混进去。”
老张咧嘴一笑:“那你得穿我的旧衣服,臭烘烘的才像样。”
“你不比我干净。”林寒瞥他一眼。
三人正说着,老张突然抬手示意安静。他耳朵动了动,然后慢慢走到窗边,没开窗,只用指尖在玻璃上抹了下灰,往外看。
林寒和陈百草同时闭嘴。
过了几秒,老张缩回头,压低声音:“有人在院外绕圈,脚步很轻,但踩瓦的声音不对劲——至少两个人。”
林寒立刻抬手,吹灭桌上蜡烛。
黑暗瞬间吞进来。
三人没说话,轻步退到厅中那架老旧屏风后蹲下。屏风画的是山水,年头久了颜色发暗,正好遮住身形。
外面的脚步声停了。
窗纸微微颤动,像是有人贴近观察。接着是一阵轻微的摩擦声,像布料蹭过窗框。
林寒屏住呼吸,右手摸向袖口。毒针筒还在,两根都满着。
老张握紧了腰间的铁锤,指节咔的一声轻响。
陈百草轻轻摇头,做了个“别动”的手势。
外面静了几息。
然后,脚步声重新响起,这次是往院门口去了。
三人仍没动。
直到远处传来一声猫叫,老张才松了口气:“走了?”
林寒没答,又等了十数息,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从屏风后探出身,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往外看。院子空着,门缝透进微弱月光,照出地上几道新鲜脚印。
他回身点亮蜡烛,火光一跳。
“他们知道这里重要。”林寒说,“但不知道我们回来了。”
“下次不会这么巧。”陈百草捡起地上的药瓶碎片,“这地方不能再用了。”
“本来也没打算久留。”林寒把布袋系紧,挂在肩上,“我今晚就得进府衙。”
“一个人?”老张皱眉。
“人多反而容易暴露。”林寒看向陈百草,“你那儿有没有府衙仆役的腰牌?或者旧衣服?”
陈百草想了想,转身从床底拖出一个木箱,翻出一件灰布短衫和一块铜牌:“这是以前一个采办用的,三个月前病死了,没人补录。牌子还没交上去。”
林寒接过衣服抖了抖,没什么异味。
“正好。”他说。
老张这时解开包袱,拿出一副银灰色的小装置:“趁你还在这儿,把这个装上。”
“袖箭?”林寒接过来。
“改良版。”老张得意地说,“弹簧卡槽设计,比以前稳。三枚毒针,可单发可连射。拉环在袖口内侧,一勾就行。”
林寒试了试力度,点头:“不错。”
“别到时候紧张得忘了怎么用。”老张笑。
“那你教我一遍?”
“现在?”
“现在。”
老张翻了个白眼,正要开口,突然又抬手止住。
外面,院门发出极轻的一声“吱”。
有人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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