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清晨，工程实验楼三楼的实验室里还弥漫着昨夜残留的咖啡香气，混合着电路板焊接时特有的松香味。晨光透过百叶窗，在铺满设计图纸的工作台上切出细长的光带。陆辰一边啃着培根三明治，一边兴致勃勃地对顾夜说起联谊会的最新消息，面包屑不时掉在键盘上。
“你说巧不巧，那联谊会居然又照常举行了。”陆辰咽下嘴里的食物，声音带着沙哑，“不过林溪学妹这下可为难了，既答应了苏晓晓，又答应了你。”他故意把“答应了你”几个字咬得特别重，眼睛狡黠地眯成一条缝。
顾夜正在调试一台精密的光学测量仪器，闻言手指微微一顿，电子显示屏上的波形图轻微波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蜂鸣声。“是吗。”他的声音平淡无波，继续调整着仪器的参数，仿佛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消息。但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他握着调节旋钮的指尖有些过于用力，指节微微发白。
陆辰靠在实验台边，慢悠悠地喝着豆浆，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顾夜。他注意到，顾夜接下来的操作明显加快了节奏，原本应该反复校验三遍的步骤都被简化处理，记录数据的笔迹也比平时潦草了几分。半小时后，顾夜突然摘下防护眼镜，金属镜腿在寂静的实验室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出去一趟。”
上午第二节电影课刚结束，教室里还回荡着教授讲解蒙太奇理论的余音。林溪正在整理笔记，钢笔在纸面上沙沙作响，将刚才的要点仔细记录下来。一个修长的身影停在她的课桌旁，挡住了从窗户斜射进来的阳光。
顾夜今天穿着深蓝色的衬衫，领口一丝不苟地扣着，怀里抱着几本厚重的电影理论书籍，最上面那本的封面上印着《纪录片叙事美学》的字样。他站得笔直，表情严肃得像是要来参加学术答辩。
“课程项目需要尽快确定最终方案。”他的语气正式得像是在进行学术汇报，每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晰，“这周五晚上，我们需要集中讨论。”他的目光落在林溪尚未合上的笔记本上，那里还画着几个分镜头的草图。
林溪惊讶地抬头，笔尖在纸面上顿住，晕开一小团墨迹：“这周五？可是...”她想起苏晓晓期待的眼神，还有那张精致的邀请函，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项目已经进入关键阶段。”顾夜打断她，将怀中的一本书放在她桌上，正是她一直在图书馆预约却始终没能借到的《纪录片叙事结构研究》，书页间还夹着几张便签，“我借到了参考书，正好可以一起研究。”他的理由充分得让人无法反驳，语气虽然平静，却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他睫毛下投下细密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但林溪注意到，他今天系了一条她从没见过的领带，深灰色的丝绸面料上有着若隐若现的暗纹，搭配得一丝不苟，像是经过精心挑选。
“但是我已经先答应了晓晓...”林溪试图争取，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像是不想打破这一刻微妙的气氛。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动，在玻璃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顾夜翻开手中的项目计划书，纸张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指尖点在一个标红的节点上，那里用荧光笔醒目地标注着“最终方案确定”。“下周一就是中期检查，这个时间节点很关键。”他的措辞专业而严谨，每一个字都经过精心斟酌，“苏晓晓那边，我可以让陆辰去解释。”
仿佛经过精心编排，这时陆辰恰好从教室后门探进头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夜哥，实验室那边...”话说到一半，看见眼前的场景，立刻会意地改口，表情转换得无比自然，“啊，你们在讨论项目啊？需要我帮忙协调什么吗？”他歪着头，笑容无辜得像个偶然路过的旁观者。
林溪看着这过于巧合的一幕，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注视着顾夜，试图从他平静的表情中找出破绽，但他始终保持着专业而疏离的态度，只有微微泛红的耳根泄露了一丝不寻常。她注意到他今天特意修剪了头发，鬓角线条干净利落，衬衫袖口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一块简约的腕表，秒针规律地走着，像是在为这个精心设计的场景计时。
最终，林溪还是在项目讨论表上签了字。钢笔尖划过纸张，留下清秀的字迹。顾夜收起表格，动作利落得像是在完成某个重要程序，但林溪注意到他的指尖在接过表格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周五晚上七点，老地方见。”他的声音依然平稳，但语速比平时稍快，像是在赶时间。
他离开时的背影依然挺拔，但林溪注意到他耳后微微泛红的皮肤，和他略显急促的脚步。这个发现让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像是窥见了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她低头看向那本《纪录片叙事结构研究》，翻开书页，发现里面夹着的便签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批注，字迹工整得像是印刷体，但每一处重点都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记，显然花费了不少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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