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发生在回廊的、无声却雷霆万钧的维护,如同在绒柒(柒)被恐惧与卑微冰封的心湖上,凿开了一道细微却无法弥合的裂隙。
裂隙之下,某种她自己都未曾明了的东西,正在悄然滋生。
她依旧害怕希钰玦。
那种面对至高存在、面对绝对力量差距的本能恐惧,如同呼吸般与她共存。
他银发紫眸的冰冷形象,他弹指间湮灭妖将的漠然,都深深烙印在她灵魂深处,无法磨灭。
但,恐惧之外,似乎开始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是那几次并未带来伤害的、甚至带来舒适感的触碰?
是那驱散青鸾敌意的无声庇护?
是那滴清甜涤荡神魂的晨曦玉昙朝露?
还是那一个眼神便让出言不逊的仙君匍匐在地的、绝对的维护?
她分不清,也想不明白。
她只是一只弱小懵懂的灵兔,无法理解这些复杂矛盾的行为背后,那位神明究竟在想什么。
她只知道,在这座冰冷华丽、危机四伏的神宫里,唯有在他身边,在那片被他无形划定的领域之内,她是“安全”的。
外界的敌意、流言的刀锋,都无法穿透那层由他绝对意志构筑的壁垒。
这种认知,如同藤蔓,在她心底悄然缠绕,生长。
变化,体现在细微之处。
以往,每当希钰玦结束打坐或是从外界归来,靠近她所在的角落时,她总是第一时间炸起绒毛,身体紧绷到极致,要么死死蜷缩起来降低存在感,要么惊恐地向后瑟缩。
但现在……
当那熟悉的、清冷而浩瀚的气息由远及近,当那抹银色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尽头时,她依旧会紧张,粉晶色的眼眸会紧紧盯住他,身体也会下意识地微微绷起。
但,那纯粹的、想要逃离的恐惧,似乎淡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迟疑的、带着点怯生生的期盼。
她会看着他稳步走近,看着他淡漠的紫眸偶尔会扫过自己所在的方向。
然后,在某一次,希钰玦如同往常一样,走向观星台,途径她惯常栖息的殿柱附近时——
绒柒蹲坐在原地,耳朵微微竖起,粉瞳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在他即将与她擦身而过的刹那,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后腿在冰冷的地面上轻轻一蹬。
“嗒。”
一声极轻微的落地声。
她小小的、灰白色的身影,并没有向后躲闪,而是向前一跃,轻盈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落在了希钰玦脚前不过尺余的地方。
她仰起头,粉晶色的眼眸望着他,里面依旧盛着怯懦,却不再全是恐惧,还混杂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近乎讨好的神色。
小小的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靠近,又不敢靠得太近。
希钰玦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住了。
他垂眸,看着主动跳到自己身前、挡住去路的小兔子。
紫眸之中,星辰轨迹依旧平稳流转,淡漠未改。
数据流平静地标记着:“目标行为模式变更:由被动躲避转为主动靠近。动机分析:待定。”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像之前那样伸出手掌。
只是静静地看了她片刻。
然后,他绕开了她,继续走向观星台。
被“无视”的绒柒,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感到失落或更加恐惧。
她反而像是完成了一次重大的冒险,小小的胸脯微微起伏着,粉瞳里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微弱的光亮。
他没有驱赶她。
也没有流露出不悦。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靠近,是被默许的?
自那日后,这种“主动靠近”的行为,开始频繁出现。
有时是他归来时,她会从藏身处探出脑袋,然后小心翼翼地跳出来,在他经过时靠近一些。
有时是他静坐时,她会大着胆子,从殿柱阴影下挪出来,在距离观星台更近一些的地方趴伏下来,只是安静地待着。
甚至有一次,当他再次向她摊开掌心时,她不再是犹豫迟疑,而是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便轻巧地跳了上去,甚至无意识地用脑袋蹭了蹭他冰冷的指尖。
依赖的萌芽,破土而出。
它脆弱,微小,混杂在依旧浓厚的恐惧与卑微之中,并不显眼。
但它确实存在着。
如同在万丈冰崖的缝隙里,悄然探出的一株嫩芽,仰望着那片造就了这绝境、却也可能是唯一能给予它一线生机与光亮的……冰冷天空。
希钰玦对于她这些逐渐增多的靠近行为,始终报以同样的淡漠。
不拒绝,不回应,只是如同观测星辰轨迹般,平静地记录着这一切变化。
只是,在他那亘古不变的心湖冰面下,那团名为“柒”的灰色倒影,似乎因这主动的靠近,而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频繁地,映入他那映照着整个宇宙的眼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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