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赏令催生出的贪婪恶浪,仿佛永无止息。最初尚有间隔的袭击,在数日后,逐渐演变成了一场令人窒息、几乎不间断的死亡接力。“归墟禁域”外围,如同一个永不关闭的斗兽场入口,每时每刻都有新的亡命之徒被赏金蒙蔽双眼,红着眼眶冲杀进来。
战斗不再有清晰的波次,而是混杂、重叠、连绵不绝。
前一刻,三名擅长合击之术的散修刚刚被神宫长老一道净化神光扫灭,残魂尚未散尽;下一刻,一群驱使着腐毒尸傀的邪道修士便从地底钻出,冒着被禁域反噬的风险,将污秽的尸毒与诅咒如同泼墨般洒向小院方向。妖族亲卫的妖刃刚斩碎几具尸傀,天际又落下密如飞蝗、淬着破罡剧毒的淬毒飞针,来自某个精通暗器的杀手组织,不求杀敌,只为持续消耗与干扰。
希钰玦再无法进行任何有效的深度调息。
他如同一个被推到极限的堤坝,必须时刻绷紧每一根神经,感知、判断、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或强或弱、或明或暗的袭击。虽然大部分冲击都被禁域本身、神宫的“清场”以及妖族亲卫抵挡在外,但总有一些刁钻、隐蔽、或强度恰好卡在临界点的攻击,穿透层层拦截,直接威胁到小院核心。
每当此时,他便不得不出手。
有时是弹指间一道凝练的净化神光,击溃一道袭向屋顶的阴毒诅咒。
有时是凌空一握,以空间禁锢捏碎一蓬无声无息弥漫过来的迷魂瘴气。
有时甚至需要调动一丝本源神力,在绒柒周围布下瞬发的微型守护结界,挡住某次角度极其刁钻的神魂穿刺或蚀骨阴风。
每一次出手,无论多么“轻描淡写”,对于此刻的他而言,都是对千疮百孔身躯与神魂的又一次压榨与伤害。那些本就在“法则之蚀”下艰难维持的淡金色裂痕,在频繁的力量牵动下,反复崩裂、渗出神血,愈合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恶化的速度。他的脸色已不是苍白,而是一种近乎死灰的透明感,唇色淡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双冰封的紫眸,因极致的疲惫与持续的痛楚而布满血丝,却依旧锐利如鹰隼,死死守护着方寸之地。
伤情反复,日益沉重。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场与“法则之蚀”的拉锯战,正在因这无休止的消耗而迅速滑向溃败的深渊。本源神力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流失,灵台识海中那代表天道根基的璀璨印记,光芒愈发黯淡,被黑色裂隙侵蚀的范围不断扩大。
而绒柒,则在这场永不停歇的死亡风暴中,多次遇险。
一次,数名擅长土遁与隐匿的刺客,竟不知以何种秘法短暂同化了禁域边缘的土壤,如同鬼魅般从院中角落的阴影里直接钻出!淬毒的匕首与捆仙索直取正在为希钰玦更换染血布巾的绒柒!距离之近,气息之隐蔽,连妖族亲卫都反应慢了半拍。
绒柒只觉后颈汗毛倒竖,死亡的寒意瞬间攫住心脏!她甚至来不及转身,只看到希钰玦那双一直半阖的紫眸骤然爆发出骇人的寒光!他原本虚按在膝上、微微颤抖的手,以超越视觉极限的速度,反手向后一抓!
“咔嚓!噗嗤——!”
虚空仿佛被他攥碎!那几名刺客连惨叫都未发出,身体便如同被无形巨力碾压,瞬间爆裂成几团混杂着骨头渣子的血雾!而那道袭向绒柒后心的淬毒匕首,也在距离她皮毛仅毫厘之差时,被希钰玦指尖迸发的一缕细微紫金电芒击成齑粉!
但代价是,希钰玦因为这次超负荷的爆发与极度精确的力量控制,猛地喷出一大口淡金色鲜血,鲜血中甚至夹杂着些许细微的、如同冰晶碎屑般的规则碎片!他整个右臂上的裂痕瞬间如蛛网般蔓延、爆亮,仿佛下一刻整条手臂就要彻底碎裂开来!他身体剧烈摇晃,全靠左手死死撑住地面,才没有倒下。
绒柒吓得魂飞魄散,扑过去想要扶他,却被他周身因痛苦而失控逸散的凛冽气息震开少许。她只能看着他咳血颤抖,看着他手臂上那恐怖的一幕,泪水奔涌,却连碰都不敢碰他,巨大的无助与自责几乎将她淹没。
另一次,袭击来自空中。一群被魔气侵蚀、丧失神智的狂暴妖禽,在幕后黑手的驱使下,如同自杀式攻击般,疯狂撞击禁域壁垒同一薄弱点!它们体内被埋入了一次性爆裂魔晶,每一次撞击都引发剧烈的爆炸,虽然无法真正破开禁域,却产生了强烈的能量震荡与精神冲击波,如同重锤般持续轰击着院内两人的神魂。
绒柒修为最弱,首当其冲。在那连绵不绝、直击灵魂的爆炸轰鸣与混乱魔念冲击下,她七窍缓缓渗出血丝,粉晶般的眼眸瞬间失去焦距,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呜咽,体内月胧珠的光芒也剧烈紊乱,仿佛随时可能失控。
“柒柒!”希钰玦嘶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怒。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神魂剧痛,不顾自身伤势,张开双臂,将蜷缩颤抖的绒柒紧紧拥入怀中!同时,他透支所剩无几的本源神力,在两人周围撑起一个淡金色的、流淌着玄奥符文的球形护罩,将绝大部分精神冲击与能量震荡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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