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商议妥当后,赵雅兰连夜赶回湘江畔的老家。蜿蜒的江水倒映着古镇斑驳的光影,两公里长的街道贯穿集镇,青石板路上还残留着晨露。她和文庆的家,一个在西头,一个在东头,隔着整条老街的烟火。
推开自家的铁门,久未住人的两层小楼,隐隐散发着霉味,赵雅兰放下手里的行李,环顾一下这有些超市的,一楼堂屋,也顾不上掸落肩头的风尘,就往父母家跑。刚跨进门槛,她的声音就带着几分急切:“妈!”
赵母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看见女儿突然出现,眼角笑出细密的皱纹:“雅兰,咋突然回来了?”
扶着母亲在灶台边坐下,赵雅兰攥着老人布满老茧的手,神色郑重:“妈,我想跟您和爸商量个事儿。”
“啥事这么急?电话里说不清楚?” 赵母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我想把您的房子抵押了,贷点款。”
“多少?”
“二百多万。”
赵母看着女儿,眼底满是疑惑:“咱们这老房子,能值这么多钱?”
“加上我自己的房子,还有文庆爸妈的,凑一凑应该够。” 赵雅兰赶紧解释,“我和文庆接了个大单,这次要是做成了,能赚三百多万,说不定更多!”
“这…… 你还是问问你弟吧。” 赵母摩挲着围裙,有些为难,这栋临街的二层小楼,是老两两口留给儿子唯一的资产。
赵雅兰立刻拨通弟弟赵雅君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嘈杂的背景音,显然对方正在学校。赵雅君师范毕业后就在镇里的初中教书。
接通后,赵雅兰也没有过多的废话,而是直截了当的问:“弟,我想抵押爸妈的房子贷点款,你看行不?”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赵雅君好像是在消化姐姐刚说的话,随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姐,你跟爸妈商量好就行。”
“妈让我问问你。”
“姐,你咋突然回来了?”
“为了这事儿专门回来的。你姐夫捡了个好徒弟,给我们拉来个大合同,做成了抵你姐夫干二十年!”
赵雅君的声音里透着惊喜:“好人有好报,房子,你放心抵押就是!我这边上课要迟到了,回头聊!”
电话挂断的瞬间,赵雅兰攥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弟弟那句 “放心抵押” 还在耳畔回响,风卷着银杏叶掠过老街,却吹不散她眼底迸发的光亮。
得到了弟弟的支持,赵雅兰心里燃起希望的火苗。原本之前的那种担心和忐忑的心情一扫而空。索性她想一鼓作气把问题都解决了,
可当她赶到公婆家时,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赵雅兰推开斑驳的朱漆院门,吱呀声惊起廊下栖息的麻雀。秋日斜阳穿过葡萄架,在青石板地上投下破碎的光斑,文父正半躺在藤椅上翻看《参考消息》,老花镜滑到鼻尖,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
老人闻声摘下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扫描仪般将她上下打量:怎么突然回来了? 喉结滚动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报纸边缘,发出沙沙轻响。
有件急事想跟您和妈商量。 赵雅兰话音未落,文母已端着刚腌好的咸菜从堂屋出来,蓝布围裙上还沾着零星的盐粒。
妈,”赵雅兰见到文母,立马亲切的唤了一声,文母点头:“唉,,”
接着赵雅兰又对文父说:“我想抵押你二老的房子贷点款。 话一出口,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文父手中的报纸 散落,几片枯叶被风卷起,又轻飘飘落在老人脚边。
抵押房子?我们住哪儿? 文父猛地起身,藤椅在石板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咋不抵押你娘家的? 文父的脖颈处青筋暴起,仿佛要冲破松弛的皮肤。
我刚从那儿过来,我爸妈同意了。 闻言,文父脸色有些意外的神色,转瞬即逝。
哼,,他们同意是他们的事! 文父也只是冷哼一声,干枯的手背在身后不住颤抖,我们这老房子,是要传给孙子的!
爸,就抵押半年,等款子回来了......
不行! 文父突然转身,苍老的面容因激动涨得通红,万一收不回来,我们老两口喝西北风去? 此刻他转过了脸,背对着赵雅兰,他的身影就像筑起一道无形的城墙,将所有恳求都挡在外面。
赵雅兰望向文母,却见对方慌忙避开她的眼神,低头搓着围裙:听你爸的,女人家安安心心的过好日子,管好家里就行了。 文母的话音未落,文父转身走进堂屋,只留下门板关闭时的闷响。
当晚,文庆打来电话想缓和局面,文父握着座机听筒的指节发白,青筋在松弛的皮肤下暴起如虬结的树根。一阵穿堂风卷起地上的银杏叶,却吹不散他脸上的怒色。
当文庆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老人突然暴喝一声:“没出息的东西!当年没考上大学就算了,现在还要抵押祖产!你让我怎么去见列祖列宗?”
文庆的父亲,是这个乡镇的公务员在镇政府工作了一辈子,现在虽然退休了,可在这个条街道上,他也算是有几分薄面的名人,大家有啥事多数还是都会请他出面的,他的话多数街坊还是听得。
此刻老人气得浑身发抖,抬手狠狠拍向八仙桌,震得供奉的香炉都跟着晃动:“我在镇上干了一辈子,给人家批宅基地、写材料,现在倒好,儿子要拿我的房子去抵押!让那些老同事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
文庆在电话那头焦急的解释,在文父听来全成了诡辩。老人扯着嗓子吼道:“别叫我爸!你要是敢动这房子,以后就别进这个家门!” 说罢 “啪” 地摔下听筒, 他刚那几声吼,引的院外路过的邻居好奇张望,文父却浑然不觉,瘫坐在太师椅上,胸口剧烈起伏,嘴里还不住念叨:“丢人,真是丢人现眼......”
所以文庆这个电话非但没有缓和,父亲和赵雅兰的关系反而断送了,小夫妻俩找父亲帮忙的念头,
接下来的日子,赵雅兰像只不知疲倦的陀螺。她顶着寒风穿梭在房产中介与银行之间,抵押了自己和娘家的房子,又厚着脸皮敲响一个个亲戚家的门。有人避而不见,有人冷嘲热讽,甚至连往日最亲近的表姑,都借口要给儿子攒彩礼匆匆打发她。
终于凑到一百八十多万时,她站在自己家的小院里数着存折上的数字,心里默默地念叨着;‘还差五十万,再有五十万就能抓住改变命运的机会。’秋风卷起阵阵寒意,仿佛在嘲笑她此刻狼狈与内心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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