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落花洞镇的联络点,气氛凝重得如同窗外铅灰色的天空。石阿婆见三人平安归来,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在听到他们遭遇黑苗峒山民和“守陵卫”后,脸色又变得忧虑重重。
“黑苗峒……那是山里最排外、也最神秘的一支。”石阿婆压低声音,仿佛怕隔墙有耳,“他们世代守着老鸦岭深处的祖地,很少与外界来往。听说他们的峒主‘龙老爹’精通祖传的巫傩之术,能沟通山灵,驱役毒虫。那些‘守陵卫’,恐怕就是他们用秘法操控,守护祖地边界的东西。”
“用行尸守墓?”顾倾川眉头紧锁,“这手段未免太阴邪。”
“唉,湘西自古就有赶尸的传统,黑苗峒的先祖据说就是最早掌握此道的人之一。他们或许有特殊的法门,能让逝者继续‘守护’村寨吧。”石阿婆叹了口气,“但他们说阿渊小哥身上有‘死气’共鸣……”她担忧地看向沈渊。
沈渊沉默着,他能感觉到,黑苗峒头领的话并非空穴来风。他这非生非死的状态,以及怀中的阴契和青铜钥匙,确实与这片土地下埋藏的某些东西,存在着难以言喻的吸引与共鸣。这让他不安,却也让他更加确信,师父青云子那一丝真灵的下落,以及“窃命者”的阴谋,很可能都与这片神秘的湘西之地有关。
“现在怎么办?那些苗子不让进,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姜老头有些烦躁地灌了一口浓茶。
就在这时,沈渊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是之前那位被“鬼拍肩”缠上的友人——考古系研究生赵明,发来的一条断断续续的语音信息。点开播放,里面传来赵明气若游丝、充满恐惧的声音:
“沈……沈渊……救……救我……它……它就在我背上……越来越重了……我……我好像听到……锣声……一直在响……来找我……一定要……找到我……”
语音到此戛然而止,背景里似乎确实夹杂着一种极其微弱、但富有节奏的“铛……铛……”声,如同遥远的敲击金属的声音。
“锣声?”顾倾川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和石阿婆之前提到的,夜间听到的诡异锣声吻合。”
“看来赵明那边情况恶化了,而且他听到的锣声,很可能与山里的异常有关。”沈渊握紧了手机,眼神坚定,“我们不能再等了。”
顾倾川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今晚我们再去老鸦岭边缘。既然白天他们阻拦,我们就在夜间行动,避开黑苗峒的人,重点调查那诡异的锣声和赵明提到的线索。”
是夜,月隐星稀,山林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笼罩。三人没有惊动石阿婆,借着微弱的星光和顾倾川带来的夜视仪,再次悄无声息地潜入老鸦岭外围。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没有使用强光手电,只能依靠顾倾川的夜视装备和沈渊逐渐恢复的灵觉探路。
山林在夜晚展现出与白日截然不同的面貌。各种窸窣作响的声音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不知名的夜枭发出凄厉的啼叫,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湿气和腐殖质味道,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阴冷气息。
他们选择了一处地势较高、能俯瞰部分进入老鸦岭深谷路径的隐蔽位置,潜伏下来,耐心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山林间除了自然的声响,并无异状。姜老头甚至开始有些怀疑是否判断失误。就在临近子时,天地间阴气最盛的时刻——
“铛……”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锣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陡然从深谷方向传来!
声音悠远、空灵,带着一种金属特有的震颤尾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穿透力极强。
来了!
三人精神一振,立刻屏息凝神。顾倾川调整夜视仪焦距,死死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沈渊则闭上眼睛,全力扩展灵觉,试图捕捉更细微的能量波动。
“铛……铛……”
锣声不疾不徐,保持着一种固定的、缓慢的节奏,一声接一声地传来。声音似乎是在移动,正沿着某条固定的路径,由远及近。
渐渐地,在夜视仪淡绿色的视野中,顾倾川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只见下方那条蜿蜒的山道上,一列模糊的身影,正以一种僵硬而整齐的节奏,沉默地行进着。它们排成一列纵队,动作协调划一,每一步迈出,都伴随着那一声诡异的锣响。为首的一道身影,身形佝偻,手中似乎提着一面小锣,每隔几步,便机械地敲击一下。
而在它身后,跟着七八个同样僵硬的身影,它们穿着破旧的深色衣物,步伐一致,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它们的面容在夜视仪中模糊不清,但那股浓郁的死气和怨念,即使隔着一百多米的距离,沈渊也能清晰地感应到。
是一支“行尸”队伍!而那锣声,正是引导它们前进的信号!
“是‘阴锣’!”姜老头压低声音,语气震惊,“引尸夜行,以锣开道!这是失传已久的‘阴锣赶尸法’!比现在常见的摇铃赶尸更古老,也更邪门!敲锣的那个,恐怕也不是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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