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进化蚀骨兽的猛烈撞击让“磐石号”厚重的车尾都剧烈震颤了一下，车身在惯性下发生了危险的侧滑！陆沉眼神锐利如刀，双手死死稳住方向盘，脚下油门与刹车精准配合，硬生生在蚀骨者群的包围中控制住了车辆，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带起一阵混合着血污的尘土。
他没有丝毫犹豫，猛打方向，利用车头加固的保险杠如同重锤般撞开前方挡路的几只普通蚀骨者，引擎咆哮着，冲破了修车厂大院的最后阻碍，驶入了相对开阔但依旧危机四伏的街道。
后视镜里，那只进化体和大量的普通蚀骨者依旧在疯狂追赶，但它们的身影很快就被“磐石号”远远甩开，消失在赤雾与废墟之后。
车内暂时恢复了相对的安全，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车外风噪作为背景音。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通过空调系统细微的缝隙渗入车内，挥之不去。
林砚缓缓松开了紧握扶手、指节已然发白的手，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左臂的伤口在刚才剧烈的颠簸和紧张下，又开始隐隐作痛。她看了一眼陆沉，他依旧专注于驾驶，冷硬的侧脸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紧抿的唇线透露出刚才那番突围也并非轻松。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种劫后余生的沉默在车内弥漫。
陆沉驾驶着“磐石号”，并没有朝着城市中心或者林砚熟悉的任何已知聚居地方向行驶，而是选择了一条迂回曲折、通往更偏远郊区的路线。他显然有着明确的目的地，并且对道路的堵塞情况和潜在危险区域了如指掌，总能提前变道或绕行，避开大规模的蚀骨者群和难以通行的废墟。
林砚默默观察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如同末日绘卷般的景象，心中对陆沉的评估又提高了一层。这个男人不仅战斗力强悍，生存经验和情报收集能力也远超常人。
就在车辆驶入一段相对平缓、两侧是废弃农田的区域时，陆沉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寂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涟漪。
“你怎么知道那个诊所药柜里有隐藏的药品？”
问题来得突兀而直接，没有任何铺垫。他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道路，但林砚能感觉到那锐利的余光正锁定着自己。
林砚的心微微一紧。该来的总会来。她之前精准找到隐藏药品的行为，显然引起了这个观察力极其敏锐的男人的怀疑。在末世，一个看似普通（至少外表看起来如此）的女人，拥有如此精准的“直觉”和远超常人的生存能力，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她不能说实话，但也不能用拙劣的谎言敷衍。
“猜的。”她迎着他的问题，声音平静，听不出波澜，“那种私人诊所，老医生通常都会给自己留点压箱底的好东西，不会放在明面上。我只是运气好，赌对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带着一点运气成分，也符合她对医疗知识的了解（她之前处理伤口时展现过专业性）。
陆沉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表示相信。车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轮胎碾压路面的声音。
几分钟后，当“磐石号”绕过一片因地震而坍塌的厂房废墟，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时，陆沉再次开口，这一次，问题更加尖锐，如同出鞘的利刃，直指核心：
“那么，之前在城里，你引导我避开的那几个蚀骨者密集区，还有你选择的那条通往诊所的相对安全路线，也是猜的？”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终于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哪里是安全区？”
林砚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滞了一下。她意识到，陆沉不仅仅是在问刚才的诊所，他是在质疑她从一开始就展现出的、那种对危险区域的“未卜先知”！从他们第一次在巷道里配合突围开始，她那些看似随意、实则精准的路线选择，恐怕早就落入了这个男人的眼中。
他一直在观察她，分析她。
面对这个问题，之前的“猜测”和“运气”说辞显得苍白无力。
她沉默了几秒，大脑飞速运转。完全否认没有意义，只会加深怀疑。但重生是她最大的秘密，绝不可能透露。
最终，她选择了一种半真半假、留有无限遐想空间的说法。她转过头，看向陆沉冷峻的侧脸，眼神深邃，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回忆起某种不堪回首往事的晦暗。
“不是知道，”她的声音略微低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冰冷，“是‘感觉’。就像动物能预感地震，我能……模糊地‘感觉’到哪里危险，哪里稍微好一点。”
她迎上陆沉扫过来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毫不退缩，甚至故意让一丝痛苦和挣扎在眼底闪过。
“从‘赤雾’来的那天起，就这样了。像一种……诅咒。或者说，被迫接受的‘礼物’。”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没什么温度的、自嘲般的笑，“信不信由你。”
说完，她不再看他，将头转向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死寂的荒芜景象，摆出了一副不愿再多谈的姿态。
将异常归结为无法解释的“预感”或“直觉”，是末世背景下最能搪塞过去的理由。至于这“预感”从何而来，为何如此精准，就留给陆沉自己去猜吧。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但她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无法被证伪的解释。
车内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陆沉没有再追问。
“磐石号”在坑洼不平的道路上平稳行驶，赤雾在车窗外缓缓流动。
林砚不知道陆沉相信了多少，但她知道，暂时的危机过去了。他们之间那种基于生存需求的脆弱同盟，在经历了一次共同对敌和这次直指核心的试探后，似乎进入了一个新的、更加微妙和复杂的阶段。
而他接下来要带她去的地方，又会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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