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诡异的金属反光在断墙后停留了约莫一分钟，最终如同被黑暗吞噬般悄然消失，并未进一步靠近。是敌是友，目的为何，无从得知，只留下一个悬而未决的疑团，为凛冬堡的夜空增添了几分阴霾。
交岗后，林砚和陆沉将情况告知了接班的秦风，叮嘱加强警戒，随后便各自休息。然而，末世的黑夜从不让人安宁。
天光未亮，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和带着哭音的呼喊就将林砚从浅眠中惊醒。
“林姑娘！林姑娘！不好了！陈伯……陈伯他不行了！”是阿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
林砚瞬间清醒，抓起外套和医疗包，猛地拉开门。门外，阿明脸色煞白，眼圈通红，语无伦次：“陈伯他……他突然喘不上气，浑身发冷，叫着心口疼……周老伯在看，但……但……”
林砚心下一沉，快步冲向安置区。那里已经围了几个人，周老伯正半跪在陈伯的铺位前，一手搭着他的脉搏，一手按压着他的胸口，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陈伯躺在简陋的床铺上，脸色青紫，嘴唇发绀，胸口剧烈却无效地起伏着，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意识已经模糊。
“怎么回事？”林砚蹲下身，迅速检查陈伯的瞳孔和生命体征。
周老伯声音沙哑，带着绝望：“是心疾！旧病！一定是前几天防守战的时候惊吓过度，加上这鬼天气……寒气入体，引发急症！我们……我们没有药啊！”
末世之下，普通的感冒发烧都可能夺命，更何况是急性心衰这类需要特效药和紧急救治的疾病。基地储备的药品里，只有最基础的止痛消炎药，对于陈伯的状况，无异于杯水车薪。
陈伯是溪谷小站幸存者中威望最高的长者，他的突然倒下，让所有来自溪谷小站的人都慌了神，悲伤和绝望的气氛迅速蔓延。
“陈伯！您坚持住！”阿明跪在床边，紧紧握着陈伯冰冷的手，声音哽咽。其他几个溪谷小站的年轻人也红着眼眶，无助地看着林砚。
林砚大脑飞速运转。她记得前世模糊的记忆里，距离基地不算太远的市中心，似乎有一家规模不小的医院废墟，或许……或许还能找到未被完全搜刮干净的急救药品，尤其是针对心脏病的药物。但那片区域，早已是蚀骨者和各种变异生物的巢穴，危险程度极高。
“有没有……有没有什么办法？”周老伯看向林砚，眼中带着最后一丝希冀。他知道这个年轻女人总能创造奇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砚身上。
救，意味着要冒险深入绝地，成功率渺茫，还可能搭上更多人的性命。
不救，陈伯必死无疑，而且会严重打击溪谷小站人员的士气，甚至可能动摇他们对凛冬堡刚刚建立起的归属感。
没有太多时间权衡。
林砚看了一眼床上生命体征正在急速衰弱的陈伯，又看了一眼周围那些充满期盼和恐惧的眼睛，最终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周老伯，你想办法用现有的东西，尽量维持他的生命体征，争取时间！”她快速下令，语气不容置疑，“阿明，去叫醒陆沉和李铜，立刻到指挥区集合！”
命令一下，如同注入了强心剂。周老伯立刻指挥几个妇人烧热水，用热毛巾敷擦陈伯的四肢，尝试各种他知道的、没有药物的急救土法。阿明则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几分钟后，指挥区内，灯光再次亮起。陆沉、李铜、秦风都被紧急召来，脸上还带着被突然叫醒的痕迹，但眼神都已恢复清明。
林砚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和她的打算：“市中心医院废墟，可能有我们需要的心脏急救药。我要带一支小队，立刻出发。”
陆沉眉头瞬间拧紧：“太冒险。那片区域是蚀骨者活跃的核心区之一，而且结构复杂，随时可能坍塌。”
“我知道风险。”林砚直视着他，“但陈伯必须救。而且，医院里的药品储备，对我们未来也至关重要。这是一个机会。”
李铜搓着手，有些犹豫：“我的卡车倒是勉强能靠近那片区域外围，但动静太大，肯定会引来包围。”
“不用车。”林砚摇头，“轻装潜入，目标明确，拿到药就撤。”她看向秦风，“秦队长，基地的防御，就交给你和陆沉了。”
秦风立刻挺直脊背：“保证守住！”
陆沉沉默着，独眼深深地看着林砚，他知道她一旦决定，便很难更改。他沉声开口：“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林砚断然拒绝，“基地需要你坐镇。外面的威胁还没搞清楚，你不能离开。”她指的是昨夜那个神秘的反光点。
陆沉下颌线绷紧，但没再坚持。他明白林砚的判断是正确的。
“我带阿明，再加两个身手最好、熟悉城市地形的人。”林砚快速确定人选，“李铜，给我们准备最强的照明设备、绳索和破拆工具。十分钟后出发！”
时间就是生命。没有人再提出异议，众人立刻分头准备。
十分钟后，主气密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林砚、阿明，以及另外两名精挑细选出来的前城市搜救队员，穿戴整齐，背负着必要的装备，站在了门内。
陆沉将一个小巧的、改装过的信号枪塞到林砚手里：“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险，发射红色信号弹。我会看到。”
林砚接过，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她的目光最后掠过基地内部，掠过周老伯忙碌的身影和陈伯所在的安置区，然后毅然转身。
“出发！”
四人小队如同利刃，悄无声息地切入了外面冰冷而危险的黑暗之中，向着那座象征着死亡与希望的医院废墟，疾行而去。
而在他们身后，基地最高的观察点上，陆沉独眼透过狙击镜，牢牢锁定着他们迅速远去的背影，直到他们彻底融入废墟的阴影，消失不见。
他握着枪柄的手指，微微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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