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篇 第四章:开学前夜的图书馆,藏着半页未说的约定
开学前夜的图书馆是我和林溪默认的老地方,闭馆铃还有半小时才响,暖黄的吊灯把旧木书架浸成了蜂蜜色。
靠窗第三排的桌椅是我们的老位置——桌面右侧有道浅划痕,是上个月林溪帮我标“安史之乱”时间线时,圆规尖不小心蹭的,她当时蹲在桌角拿橡皮蹭了半天,把划痕蹭成模糊的浅印,像她笔记里偶尔晕开的红笔圈。
玻璃门“吱呀”推开时,我攥着口袋里皱巴巴的保送回执,指腹把纸边磨得更毛了。林溪穿了条淡蓝色连衣裙,裙摆垂到小腿,布料上印着细碎的白茉莉——和暴雨那天她撑的伞是一个花色。
她的马尾比暑假时长了半寸,发梢垂在肩窝,我上周攒三天早饭钱买的银色发夹别在粉白发圈旁,塑料镀层磨了点边,她却别得很正,暖灯光下泛着软乎乎的亮。
她轻手轻脚走过来,发梢扫过书架第三层的《中国古代史》书脊,带起点旧纸张的霉味。“等很久啦?”她把帆布包搁在桌角,包带沾着夜露的湿意,“我妈非要我换这条裙子,说开学穿新衣服能‘镇住’数学老师的糊板书。”
我赶紧把卷边的历史笔记本往桌里推了推——那本上沾着她画的小箭头,页脚卷得像暴雨里的水洼。
“刚到,”我把藏在桌下的《资治通鉴》递过去,书脊贴了张歪歪扭扭的便签,“你上次说想看‘郭子仪平叛’的部分,我标了页。”
她弯腰接书时,指尖碰倒了桌角那只圆边兔子橡皮——是暴雨那天她捡回来的那块,边缘磨得发亮。
裙摆跟着垂下来,我瞥见她包内侧露了角白色信封,和我口袋里的保送回执是一样的米黄色质地,心脏突然像被书页蹭过,发紧又发涩。
“喏。”她把橡皮擦了擦灰递过来,另一只手捧着个米白色本子,道林纸的页边糙得硌手,是她常用的那种“不卷边笔记本”。“这是我们的共同日记本。”
扉页是她画的:两个小人手牵着手,左边的头发翘得像被风扇吹乱的刘海(是我),右边的扎着马尾,发圈旁画了个红笔小太阳(是她),底下写着“林舟和林溪的初二日记”——字迹和她的历史笔记分毫不差,工工整整的小楷,像排被灯光焐暖的星子。
“我们约定好,”她的指尖压在小人交握的手上,指甲盖蹭过纸页的声音很轻,“初二要一起进步好不好?每天轮着写一句话,哪怕是‘今天没把历史年份标错’都行。”
暖黄灯光裹着她的声音,我盯着扉页上的小太阳,口袋里的回执硌得指腹发烫。我没说自己查过市重点实验中学的分数线,没说那分数比我初一的期末成绩还要高了整整一百四十分,没说暴雨那天捡到的纸页,被我折了八遍藏在日记本夹层里。只是把后背往椅背上抵了抵,用力点头:“好。”
她笑起来,梨涡陷得比暑假里更深,伸手把我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和暴雨那天一样的动作,指尖凉丝丝的,像沾了片图书馆窗台上的夜露。
“我把第一页写好啦。”她翻开本子,红笔字落在纸页上:“开学前夜,图书馆的灯很暖,林舟借了我想看的书。”旁边画了只千纸鹤,折痕和我送她的那只一模一样。
闭馆铃突然响了,吊灯暗了一半,窗外的路灯把梧桐影投在桌布上,晃得像历史课本里的地图纹路。
林溪踮起脚尖抱了抱我——连衣裙的布料贴着我的校服衬衫,带着茉莉洗衣液的味道,发梢扫过我的脖颈,软乎乎的痒。“林舟,”她的声音埋在我肩膀上,轻得像翻书的响,“我觉得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永远不分开。”
我攥着日记本的指节发白,保送回执的边角扎进掌心。
我没告诉她,那所重点中学的开学时间,比我们学校早一周;没告诉她,我把千纸鹤里“想考同一所高中”的那只,偷偷换了页“今天的修正带很好用”;没告诉她,我攒了一暑假的勇气,在看见那页回执时,像被雨打湿的纸鹤,软塌塌地蜷在了口袋里,但那支写着希望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纸鹤,却是踏实的放在最后一只,等待着那一天。
我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裹在晚风里发颤:“嗯,永远不分开。”
林溪走出图书馆大门时,回头挥了挥手,淡蓝色裙摆晃过路灯的光,像只落了地的蝴蝶。
我站在玻璃门后,看着她的背影拐进街角的梧桐巷,晚风从门缝钻进来,把日记本的页脚吹得轻晃。
我翻开第二页,用铅笔写下字——字还是歪歪扭扭的,比她的小楷丑了半截:“今天的图书馆很暖,林溪的发夹很好看。”旁边模仿她的样子画了个小太阳,却画得像个皱巴巴的圆。
最后一页被我掀开,保送回执被夹在纸页间,“关海市重点实验中学”几个字,刚好被日记本的书脊遮住。
蝉鸣渐渐沉进夜色里,晚风裹着初秋的凉意贴在脸上。
这个夏天,我学会了把历史年份抄三遍,学会了在暴雨里攥紧一只玻璃瓶,学会了看一个人的发圈晃,就能热透整张脸;可我也第一次知道,有些约定像图书馆的旧书,哪怕页脚被压得再平,也藏着翻不开的褶皱。
但我把日记本抱在怀里——至少现在,我们的故事刚写到第二页,我还有一整个初二的晨光和晚读,去把那个歪歪的圆,画成和她笔记里一样亮的小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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