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北京,清晨的阳光带着清冽的质感,透过国际会议中心的玻璃幕墙,在谈判厅的红木长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李家盛站在厅外的回廊里,最后一次整理着西装领口,指尖触到衬里口袋里那张折叠的照片——苏瑶和小宝在海边的合影,浪花漫过他们的脚踝,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李局,都准备好了。”小陈抱着文件袋快步走来,额角还带着薄汗,“技术组最后核对了一遍数据,欧盟补贴对我国光伏企业的利润侵蚀率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绝对没问题。”他递过来一杯热咖啡,“张教授他们已经在里面了,说您一到就可以开始。”
李家盛接过咖啡,杯壁的温热顺着掌心蔓延开来。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厚重的谈判厅大门。长桌两侧已经坐满了人,欧盟代表团的成员大多穿着深色西装,表情严肃,法国代表皮埃尔正低头翻看文件,手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李先生,久等了。”皮埃尔抬头看过来,嘴角勾起一抹程式化的微笑,“希望今天的谈判能如你们所说,‘基于事实’。”
李家盛在主位坐下,将文件袋轻轻放在桌上:“皮埃尔先生,我们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他示意小陈分发资料,“这些是过去三年,欧盟各国新能源补贴的具体数据,以及对全球市场造成的影响评估,每一页都附有第三方机构的认证。”
谈判一开始,气氛就像拉满的弓弦。德国代表率先发言,语气强硬:“欧盟的补贴政策完全符合WTO规则,是为了推动绿色能源转型,这对全球气候治理有着积极意义。”他敲了敲桌子,“中国企业在成本上的优势,本身就来自于低价劳动力和宽松的环保标准,这难道就是你们所谓的‘公平’?”
“您的说法有失偏颇。”李家盛平静地翻开资料,“首先,我国新能源企业的成本优势,70%来自于技术创新——这是德国弗劳恩霍夫研究所的报告,上面有详细的专利分析。其次,我们的环保标准早已与国际接轨,这是去年联合国环境署发布的评估,中国光伏产业的碳排放强度比欧盟低23%。”
他调出数据图表,投影仪将清晰的柱状图打在大屏幕上:“而欧盟的‘绿色补贴’中,有38%流向了传统能源企业的转型项目,这显然超出了‘新能源’的范畴。更重要的是,这种定向补贴导致我国企业在欧洲市场的份额从2019年的42%下降到今年的29%,利润空间被压缩了17个百分点——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损害。”
皮埃尔皱起眉头,刚要反驳,印度代表抢先开口:“李先生说得对,我们的太阳能企业也面临同样的问题。上周,一家印度光伏组件厂因为无法承受欧盟的低价冲击,已经宣布停产,导致3000人失业。”他将一份破产报告推到桌上,“这种以邻为壑的政策,必须停止。”
南非代表也附和道:“发展中国家的新能源产业本就起步晚,欧盟的补贴相当于筑起了一道贸易壁垒,这与全球能源转型的目标背道而驰。”
会议室里的空气开始变得凝重,欧盟代表团内部出现了微妙的分歧。德国代表坚持“补贴是暂时措施”,法国代表则强调“需保护本土产业”,意大利代表甚至小声抱怨“法国的农业补贴早就该整顿了”。
李家盛敏锐地捕捉到这个机会,他放缓语气:“我们并非要求立刻取消所有补贴,而是希望建立透明的补贴清单,设定合理的过渡期,让市场竞争回归公平。比如德国的‘光伏屋顶计划’,补贴对象明确,标准公开,这就是值得借鉴的模式。”
这场交锋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中途只休息了十五分钟。当谈到欧盟对储能电池的专项补贴时,皮埃尔的态度变得格外强硬,甚至暗示“中国企业在电池原材料上的垄断更值得关注”。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时,李家盛的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动了一下。他趁着倒水的间隙悄悄看了一眼,是苏瑶发来的短信:“刚看新闻说谈判开始了,家盛加油,我和小宝在给你折纸星星,每颗都写着‘必胜’。”下面还附了张照片,小宝的小胖手里攥着一把五颜六色的纸星星,桌上的玻璃罐已经装了小半罐。
心头瞬间涌上一股暖流,像是疲惫时喝到的热茶。李家盛深吸一口气,回到座位时,眼神更加坚定。他调出一份新的报告:“关于原材料,我们有更客观的数据。”报告显示,中国企业在电池原材料的加工环节确实占比高,但核心矿产资源大多来自澳大利亚、智利等国,“我们愿意与欧盟企业在原材料加工领域展开合作,共享技术,共同降低成本——这才是真正的绿色合作。”
这句话似乎打动了对方。皮埃尔和德国代表低声交谈了几句,表情缓和了许多。最终,他抬起头说:“李先生的提议值得考虑。欧盟愿意成立一个专项工作组,重新评估补贴政策的范围和期限,但这需要时间。”他看向其他代表,“我们可以先签署一份备忘录,承诺在三个月内给出解决方案,并在过渡期内将补贴透明度提高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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