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观星上任禁军副统领那日,天刚蒙蒙亮。
他换上玄黑鎏金的禁军统领服,腰间佩一柄御赐的秋水剑,镜中的少年眉目清冷,虽仍有几分病愈后的苍白,但脊背挺直如松,自有一股凛然之气。
封归舟在一旁看着,眼眶微红,“观星,你总算……”
“哭什么。”燕观星转身,拍了拍他的肩,“我这不是好好的。”
“我是高兴。”封归舟抹了把眼睛,这段时间他没有回家,一直留在这边照顾燕观星。
燕观星望向窗外,晨光初绽,将雍王府的飞檐勾勒出一层金边,他心中感慨,遇见朝朝后,他的生活多了一丝光亮,更有了希望。
“走吧,别误了时辰。”
禁军大营位于皇城西侧,占地广阔,校场可容万人操练。
燕观星到时,正统领赵锋已等在营门外。
赵锋年约四旬,方脸浓眉,是跟随老雍王征战过的老兵,后因伤退役,被谢寒阙举荐入禁军,一步步做到正统领。
“末将赵锋,见过燕副统领。”赵锋抱拳行礼,语气不卑不亢。
“赵统领不必多礼。”燕观星还礼,“观星初来乍到,日后还需赵统领多多指教。”
“副统领言重了。”赵锋侧身,“请,诸位将领已在帐中等候。”
中军大帐内,十余名禁军将领分列两侧,见燕观星进来,神色各异。
有好奇打量者,有不以为然者,亦有面带轻蔑者,毕竟燕观星不过十三,又是病弱之身,靠着救驾之功和雍王举荐空降副统领,难免有人不服。
赵锋简单介绍后,燕观星走到主位旁,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观星年少,蒙陛下和雍王信任,担此重任,禁军护卫皇城,责任重大,观星不敢懈怠,日后与诸位同袍共事,还望同心协力,护我大虞安宁。”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帐中静了片刻,一名络腮胡将领忽然出声,“燕副统领,听说你前些日子还卧病在床,如今可大好了?禁军事务繁重,副统领若是身子撑不住,不如……”
“刘副将!”赵锋沉声喝止。
燕观星却摆摆手,看向那络腮胡将领,“刘副将关心,观星心领,柳神医已为观星祛除寒毒,如今虽不敢说身强体健,但处理军务,操练巡防,还不成问题。”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刘副将说得对,空口无凭。不如这样,三日后校场演武,观星愿与诸位切磋一二,也好让同袍们放心。”
此言一出,帐中哗然。
那刘副将名唤刘莽,是禁军中有名的悍将,力大无穷,擅使一双铜锤。
燕观星看着文弱,竟敢挑战?
刘莽也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燕副统领爽快!那就三日后校场见!”
赵锋皱眉,想要劝阻,却见燕观星神色淡然,便按下话头。
待众将散去,赵锋低声道,“副统领,刘莽是秦王举荐的人,性子鲁莽,但武艺确实不凡,您何必呢。”
“赵统领放心,我自有分寸。”燕观星微微一笑,“有些事,总要立了威,才好办事。”
赵锋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光,忽然想起当年老雍王也是这般——看着温文,实则骨子里比谁都硬。
“那末将就拭目以待了。”
雍王府,朝朝得知燕观星要去禁军当差,小嘴撅得老高。
“燕观星以后岂不是不能跟我一起上学了?娘亲,燕观星才多大,父王怎么能让他去呢!皇爷爷怎么能同意了呢!”
桑晚凝摸摸女儿的头,有些好笑,“他可以休沐时来找你玩。”
“那他什么时候休沐?”
“每月初十、二十、三十。”
朝朝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更不高兴了,“还有好久呢。”
正说着,谢寒阙从书房出来,见女儿闷闷不乐,便道,“朝朝,想不想去看燕观星比武?”
朝朝眼睛一亮,“想!”
“三日后禁军校场演武,父王带你去。”
“真的?”朝朝扑到谢寒阙膝前,“父王最好了!”
桑晚凝却有些担忧,“王爷,校场那种地方,朝朝去合适吗?”
“无妨,有我在。”谢寒阙笑着摸了摸朝朝的头,
桑晚凝看着他,心中却依旧担心,她的眼神落在谢寒阙的双腿上,还未痊愈,如今这般锋芒毕露,也不知是好是坏。
三日后,禁军校场。
旌旗招展,战鼓雷鸣。
数千禁军列队整齐,围成一个大圈。
正中搭起一座高台,谢寒阙带着桑晚凝和朝朝坐在主位,两侧是受邀观礼的朝臣。
秦王谢霖也来了,坐在谢寒阙下首,端着茶盏,似笑非笑。
“九弟今日好兴致,竟带家眷来看演武。”
谢寒阙淡淡道,“四哥也可以带。”
想起家中哭个不停的爱妻,谢霖眼眸蒙上一层寒冰。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眼神看向了朝朝,话语生寒,“演武场刀剑无眼,九弟可得好好看着昭宁,可铂别误伤了才好。”
说话间,演武开始。
先是禁军各营的常规操演,刀枪剑戟,虎虎生风。
朝朝看得目不转睛,小脸上满是兴奋。
待常规演武结束,赵锋上前宣布,“接下来,燕副统领与刘副将切磋,点到为止,不得伤人。”
鼓声再起。
刘莽率先登场,他身高八尺,肌肉虬结,手中一对铜锤各重三十斤,挥舞起来风声呼啸,气势惊人。
相比之下,燕观星一袭玄衣,手持长剑,身形清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台下已有窃窃私语。
“燕副统领能行吗?”
“刘莽那双锤,一锤下去,骨头都得碎。”
“怕是撑不过三招。”
朝朝紧张地抓住桑晚凝的手,“娘亲,燕观星会赢的,对吧?”
桑晚凝心中也没底,燕观星不仅身形和他相差太多,资历也差很多,她此刻也只能安抚道,“会的。”
谢寒阙却神色平静,甚至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场上,刘莽抱拳,“燕副统领,请!”
燕观星还礼,“刘副将,请。”
话音落,刘莽暴喝一声,双锤抡起,如泰山压顶般砸向燕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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